门房小厮开门后先是懵懂,待柳奇恶声恶气地现出雁翎刀后,小厮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跑去找管家。
霍凛心中一沉,雁翎刀做不得假,而小厮的神色更是说明西厂锦衣卫来过。
他们就装成西厂锦衣卫在廊下等着,谢府管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问起霍芙,那管家露出轻蔑神色,面向柳奇时转为谄媚:“谢府遵照督主之令已经休妻,请二位大人转达姜督主,谢府唯西厂马首是瞻,半个时辰前已经命人去庄子帮那母女俩自裁了。”
自裁……
霍凛面如寒霜,垂在身侧的手被捏得咯咯作响。
姜少娴做事当真狠辣,竟一个霍氏血脉都不放过。
谢家人也人面兽心,他阿姊的女儿何尝不是谢氏的骨肉。
霍凛忍着,忍到柳奇把那谢府管家骗出来,他当即以刀抵住对方脖颈,威逼对方带他去庄子。
命悬一线,管家哪敢不从。
而二人赶到庄子时,霍凛正看见谢府的仆从拿白绫缚住霍芙的脖颈,白绫寸寸收紧,他阿姊两只脚在地上颓然挣扎,绣鞋也挣落了一只。
孩童的哭声更是狠狠刺痛了他。
霍凛眼中漫上猩红。
柳奇捂了孩童的眼,不让她看到血溅三尺的血腥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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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暮时分,霍芙醒了过来,残阳似血,暮光从窗牖射进来,刺痛了霍芙的眼,紧接着,她听见一声低唤:“阿姊。”
霍芙撑起身子看去,正看到了霍凛,他眼底泛青,憔悴得不行。
霍芙脖颈被白绫扼住时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她知道是自己幼弟及时赶到救了她跟女儿。
眼下屋内陈设跟庄子上的大不一样,应是弟弟安顿好了她们母女。
“凛弟。”
霍芙对霍凛露了个虚弱的笑:“辛苦了。”
幽州和西北相隔甚远,霍府横遭劫难,她身为女儿无法赶回去支撑弟弟不说,还让弟弟来救她。
霍芙夫君给她休书时就告知她了,要他们霍府死的是西厂。
姜少娴要霍氏血脉一丝一毫都不留下,所以连霍芙的女儿也得一起死。
霍芙一直撑着,想尽办法拖延,还好撑到了霍凛赶来。
霍凛上前,替霍芙掖好薄衾:“庄子上,我和人布置成了遭劫的样子,阿姊无须担心,暂且在此地小住即可,想回西北的话,过一阵让郭绍来接你。”
霍芙点头,一幅鸳鸯戏水的绣图从她袖中掉出来,自从接到霍凛定亲的消息后她就在绣这幅图,已经快绣成了。
霍凛的视线直愣愣落在这幅绣图上,魔怔般,久久移不开视线。
已经被看见,霍芙干脆把绣图摊开给霍凛看:“还差一点才绣好,这是阿姊给你备的新婚之礼。”
霍凛眼中浮现一抹显而易见的痛色,他跌落山崖后一刻也没停歇过,忙得他来不及想任何有关崇嫣的事,现在猛然看到霍芙为他绣的鸳鸯戏水图,与崇嫣的种种又浮现在他脑海里。
包括他在船上那匆匆一瞥看到的景象——
画舫中,崇嫣在对一男子笑。
那男子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阴郁文弱之气,跟那水儿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