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他后退几步,下意识摸着自己的额头,愣愣抬起无辜的眼。
他看见霍因霍兹弯起眼睛笑了。
他于是也勾起嘴角笑起来,没什么缘由,没什么想法,仅仅只是这么看着对方笑,就会觉得喜悦。
“自从我的母亲没法下床后,她的卧室就搬来了这里。”
青年人指着身后的房门说。
这里是一楼深处唯一的房间,走在长廊上都会下意识屏住呼吸,狭长的走道两侧连画框也没有,唯独深沉的墨绿色包裹着墙面,静得令人害怕。
缪伊缪斯对那位憔悴的人类女性并无太多好感。
他记得每当年幼的霍因霍兹受到各种各样的体罚时,女人只是沉默地站在丈夫身后,冷眼相看。
他也还记得那个女人是如何歇斯底里地咒骂着自己的孩子,恨他夺走了她的幸福,也怨他没能赢得那位丈夫的欢心。
一个弱小的人类。缪伊缪斯想。
——可霍因霍兹却说她爱他。
“……她是一个可怜人。”
时隔两百年的记忆,青年以这句话做开始,推开了这扇门。
门开了。
手停留在门把手上,青年站在门口,一时间没有动,也没有声音。
“霍因?”
缪伊缪斯好奇地探出头,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竟也睁大了眼睛。
记忆里沉闷而阴暗的房间,那个永远浸润了草药味道的卧室,如今开满了纯白的雏菊花。昔日的墙面上仅有一道狭窄的矮窗,而今那扇窗连带着整面墙都消失不见。
入目是满园的春色,从未有过的明媚日光直晃晃地翻涌进这间小屋。那张不再有人躺下的床,此时正坐在花圃间,被纯白的雏菊们所环绕。
有蝴蝶携着花香飞舞。
缪伊缪斯看到那只握着门把的手在轻微颤抖。
“要进去坐坐吗?”
他适时开口问。
房间内唯一的座椅是床前的四脚矮凳。曾有一个孩子无数次穿过狭长的走廊,穿着睡衣提着黯淡的灯,坐在这里安抚他惊醒的母亲。曾有一个孩子无数次端着沉重的药剂,坐在这里哄着他的母亲服用。
那张矮凳很小,可那个孩子同样很小。他是如此被需要着,于是不合时宜地长出一颗大人的心灵,思考起不属于孩子的想法,思考起某些太过遥远的东西。
缪伊缪斯牵起青年的手,他拉着他走向那张点缀满藤蔓与鲜花的矮凳,他催促着对方坐下,又自己叠起腿来坐在花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