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寂寞的心情如冰雪消融,一喜望外。
我儿衣服鞋袜一律崭新,小脸蛋有抹不易觉察的紧张。旁边跟着的小光头直勾勾望我,冲我傻笑。司檀领着他们进来,顶着下巴看了我一眼,表情不屑一顾,很不给面子。
本仙姑大度道:“来人,给表少爷这位婢女准备一间好点的厢房,再烧桶热水送过去,洗刷洗刷,瞧这一身脏兮兮的!”
司檀脸铁青拍桌子走了。
待人散尽,本仙姑一个恶狼扑羊式,将我儿揉在怀里。时隔半个月,本仙姑总算又有了当娘的自豪感,将儿子踏实搂在怀里,怎不令人热泪盈眶!
又费了半日唇舌,手脚并上又揉又捏又搂又抱兼喂饭包洗澡,才勉强让我儿对他娘亲的新壳子有了点亲切感。饭后消食,本仙姑又喜孜孜带着儿子在府里四处闲逛,褶子脸管家拭着汗小步跑过来:“大人,隔壁有动静!自方才起便从后园传来一阵阵丝竹之声!”
非常狗腿地附嘴过来:“小的方才斗胆攀着梯子往那边望那么一眼,唉哟,定国公主正穿着最簿的那套夏装,撅着大腿儿给二位英俊的公子赐酒呢!”
本仙姑手一滑,捏碎一朵鲜花:“继续打探!”
一刻钟后:“公主与二位公子正在谈诗,甚欢。”
二刻钟后:“公主吟艳诗,公子拍手叫好。”
三刻钟后:“公主再赐美酒三杯,二位公子欣然饮之。”
半个时辰后:“公主微醺。”
一个时辰后:“二位公子微醺。”
褶子脸管家凑过来密谋道:“大人,小的早点了十余名身强力壮的护院,腿脚功夫媲美大内高手。大人若有吩咐,小的们愿为大人肝脑涂地。”
本仙姑心里微醋地想着,便是将公主那不要脸的老娼敲晕了,也得二位帝君肯跟本仙姑回才行啊。无可奈何,本仙姑大叹了三声,寂寞地搂着儿子睡了。
半醒半梦似乎还做了一个梦,衡清那厮叹口气道:“睡得猪一样沉,当真没良心。”
本仙姑梦里听罢非常快意,睡得越发结实了。
第二日,睡个日上三竿,外头已经变天了。
头一件,宫里的妖怪皇帝他竟遇袭了。暴怒之下,早朝上又连砍了不少大臣。本仙姑休养着倒逃过一劫。我约摸着,这次偷袭,与二位帝君脱不了干系。
第二件,却是来自隔壁定国公主府。先是一大早公主府里人马翻腾,风骚美艳的定国公主不风骚了,凄厉哭声差点揭破瓦盖。根据府里的狗剩自隔壁相好阿花处得来的绝密消息,不知为什么,公主一觉醒来,如花的脸颊上长了碗大的一块斑,奇丑无比,公主自家的小孩都给吓哭了,正四处辑拿下毒手的凶手与除斑高手。
这样的公主,再没脸留二位美男在府里,任由二位美男告辞离开。那时本仙姑睡得正酣,府中家丁来不及请示,褶子脸管家当机立断,作主将二位美男截下。此事造成的直接后果,便是本仙姑早上用饭时,饭桌上大摇大摆坐多了二人。
衡清道:“师妹瞧来精神甚好,昨晚却是睡得不错。”
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
我干干笑道:“二位师兄,不知道接下的情况可要怎么办才好?”
衡清道:“这便要问师妹了。唤醒玑罡的法子,你可想起来了没有?”
我正挟最后一个包子给衡清抢去了,停箸长叹:“一点头绪也无,这可难办。”
衡清也长叹,道:“怎么就这几只包子?”
定国公主在自家府里寻不着长斑的真相,紧接着想到的便是她的死对头女丞相,遣家奴到府里捣了好几场。我寻思着她这斑的确来得甚怪,先是怀疑衡清做的手脚,直至看到浑身都是酸醋味儿的司檀,我总算豁然开朗。
中午宫里又传来消息,妖怪皇帝嫌不够造孽,又砍了好几人。
我们在后园赏菊,大好的晴天,突然狂风大作、乌云憋日。本仙姑眼神儿好,一眼看到云头上黑压压站着百来个妖怪,一齐往皇宫而去。
隔日,我们都知道了,这百余名妖怪一到皇宫就被奉为神仙,在皇宫铜雀台上大演了一场群魔乱舞。妖怪们开始时还人模狗样,顶多便是荷荷怪笑、手足颠狂了些,待三二杯酒一下肚,宫女侍卫们便倒大霉了,男妖寻了女的便推、女魔抓了男的便扑,还有个别男扑男女扑女的,集体露天作乱,秽气直冲三重天外。
据说其时天帝正花间闲卧、小睡片刻,这股霸道无比的秽气让天帝直打了三个喷嚏、做了个恶梦,身体沉沉仿似鬼压床给吓醒,大怒;遣千里眼万里耳一查探,更怒。
于是便有了值守的功曹带着天帝亲笔写的一封诏斥,将我们骂了个狗血淋头,责令我们三日内除妖。
本仙姑益发愁了。暗地里打量帝君,莫测高深、不咸不淡。而衡清,若有所思。
说起来本仙姑对此事其实十分上心,这两日,哪一日不是抱着玑罡冥思苦想,可灵感总是没有来。这冥想的时间长了吧,难免就昏昏欲睡。皆因太认真之故。
这一次只打了个盹便醒来,信步来到帝君门口,听到里面说话声音。
“你应该知道,想唤醒玑罡剑,估计只有恢复师妹的法力这一途。”
“师妹现在的身体,连同之前的那一个,都不是她的法身。她法身的消失,一定与四年前你们发生的事情有关系。”
“你知道师妹的法身在哪里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
帝君说。
“到时对簿到天帝驾前,你还能这么说么?”
“我有对付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