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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头庄的人给他修整院子,萧淮奕吩咐顺子把余下那几处零零散散的庄户叫过来,他要从苦头庄开始,每隔十亩地便挖一座水塘,要比原先的浅水塘更深更宽,直到挖出地脉水来。
这城东虽是一望无垠的旱地,但雨水好的年景也是有收成的,大旱两年还不至于影响到地底下的水脉。
现有的水塘都还没触到地下水,才会在旱季干涸,否则早如他院中那口深不见底的井一般,虽出水不多,但常年都有的,好歹能供应庄子上的人日常耗用。
回到院子,众人还在热火朝天地修整,小院里撒了水压下四起的灰尘,卜庄头给萧淮奕拿了把椅子,让在坐在院外的树下等顺子去挨家挨户叫其他庄的庄户。
趁着这间隙,他便把自己的想法同卜庄头说了,老人家听着足足愣了半晌,并不敢表态,给萧淮奕续了茶水,自己蹲在一旁吧嗒吧嗒地抽起旱烟来。
那意思是想等人都到齐了,听大伙的意见。
没一会,庄子便热闹起来,先到的人就着这个事情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那几个修墙翻瓦的老头索性也歇会,倚在石头墩子上加入争论。
打井真的是件苦差事,先前庄子里有壮劳力的时候,尚且只打出两个没用的浅水塘,而今要挖出一座供应十亩土地浇灌的深井更是难上加难。
几乎没有人同意萧淮奕的决定,只是碍于他是主家,不好明着反对,只从旁的找了些理由。
有的说是缺农具,家里的锄头留着挖地还不够呢,打井那土层是越挖越硬实,只怕锄头都要挖断。
有的说是缺粮食,原本就是节衣缩食,三天饿两顿的,要是干这苦力活,家里粮食都撑不到过年去。
更有的直接推说手上腿上病了动不成的。
顺子听得气愤不已,他大声地压下了众人的议论:“打井蓄水也是为了你们好种地!怎么着?今年下半年的种子可是都没种下去呢,来年打不出粮,你们喝西北风都得排队!”
第8章
这话一出,大家伙虽噤了声,但隐隐都憋着气,终于有人大声说:“东家,不是我们不肯出力,如今谁家田里没两口井呢,他不出水啊!”
“是啊,秋收一过,有点力气的人家都跑了,剩下咱们这几个人,真折腾不动!”
萧淮奕听了半日,懒得再听他们啰嗦,直言道:“水井我是一定要挖的。不愿意来的爷也不勉强,你们有愿意来上工的,明儿一早就来,一日三顿管饱,每日有固定的工钱。”
底下人听说干活管饭还有工钱拿,几乎没人犹豫,纷纷点头说那还行。表面上虽然都保持淡定,但还是控制不了逐渐咧到耳根子的嘴角。
卜庄头更是乐了,他敲敲烟头,站起来维护主家的面子,就底下人方才的顶撞又训斥了两句:"都听见了,东家待咱们,那真是实心实意。你们有那不识好歹的,只管别来,我就是打从外头庄子叫几个人来,都比你们勤快多了!"
院子外的氛围一下子活络起来了,有人大喊着:“那还等什么了?我今儿回去就把铺盖搬过来,这不有空屋子吗?我家路远,就住着,省的每日来回跑浪费时间!”
这人才说完,屁股上就挨了别人一脚,惹得旁边的人哄笑。
这泥腿子惯会显眼巴结的!
敲定了事情,眼看日头有些偏西了,萧淮奕心中警铃大作。
如今比不得先前了,宁氏的脾气越发见长,若是回家晚了,便要使小性子,埋怨他对他们娘两个不管不顾的。
当下要牵驴回城,顺子却主动要留下来监工:“三爷,让小的留这看着,以防这些狡诈的泥腿子偷懒,坏了爷的大事。”
萧淮奕瞧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今晚又不开工,你且跟我回去,明日把粮食运来,你在这督管便是。”
***
且说二人赶着驴子一路疾驰,眼看着已经西沉的日头,萧淮奕不由得感叹:“什么时候能用上一匹快马,那便舒坦了。”
进了东直门,集市早就散了,顺子转向老街上萧家的粮店去取粮,他则催着驴子一路叫哼哼的进了翠屏街。
巷子口,几个刚吃过晚饭的闲人坐在大槐树下头,其中一个穿了月白色袍子的丰满老妇人正同邻居闲话,身边穿着青绿褂子的中年女子是她的儿媳,正在替她摇扇。
“三郎,老远就听见你驴叫,你这是出城去了?去萧家村?”
月白色袍子的老妇人问道。
萧淮奕下了驴,牵着走进巷子,一一打了招呼:“二婶、六伯娘(邻居)、二嫂嫂。”
这才回老妇人的话:“二婶,不年不节的,我去萧家村作甚。不过是朋友庄子上养了两个小狗,我去看看,行就给我家姐儿抱一个回来玩。”
二婶杨氏点了点头,赞同他:“萧家村那烂泥沟子真少去,过几日你十一侄儿和你们家五姐儿的满月酒,要来的就都来了,要有什么说的,到时候再说也方便。”
萧淮奕心中急着要回去,偏被绊住又说了几句话,待他进了自家门,杨氏便朝邻居小声道:“成日里招猫逗狗不着家,这三郎还是老样子,不稳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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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是分给三房的小院子,准确点说是西后院,前头是二房的,比三房的宽敞些,东院最宽敞,本是分给大房的,如今没人住,闲置着。
萧淮奕进了自家的小院,只听屋里静悄悄的,小心翼翼地开了门,一个枕头便迎面飞了过来。
他眼疾手快地接住,却听一声惊呼:“三郎,是你呀?天哪,我想着这么晚才来的人,必不是孩子的亲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