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你看看这人是谁,便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春桃道。
说话间,她把男子的画像往陶以墨的方向递了递,只需陶以墨往画像上瞟上一眼,便能明白她的用心。
事实上,陶以墨也的确顺着春桃的话往画像的方向看过来,想仔细瞧瞧她精挑细选的“好儿郎”
。
东家叩门,底下的人自然节俭,若无重大的事情,或者不是记载重要的账目,春桃她们不会用上好的笔墨纸砚来写写画画。
需知那些都是钱,都是从铁公鸡东家腰包里掏出来的钱,若将这些日用的钱省下来,东家会把它们补贴在她们的月钱银子里。
既如此,她们又何必在这种小事上奢靡?把钱省给自己不好么?
是以,画着男子画像的宣纸质地并不好,微微泛着黄,远不如陶以墨在张予白那里见到的洒金细纸那么质地细腻。
宣纸不好,而墨与笔也粗糙,以至于让画像的边缘处有着墨晕的痕迹,让整体的画像看起来有些粗制滥造。
可尽管如此,当人的视线一但落在画像上的那张脸上时,宣纸也好,笔墨也罢,这些粗糙到潦草的东西竟成了天然去雕塑的雕塑,让画面上的男子越发清新雅致,超然脱俗。
陶以墨眼皮轻轻一跳,伸手拿起画像,“张家六郎?”
“不错,正是他。”
春桃微颔首。
泛黄的宣纸被陶以墨拿在手里,宣纸上的人也完全印入眼帘。
画师的画工算不得好,只画出了男子的三分神韵,但只这三分神韵,便足以让人移不开眼。
——如此绝色,苍天怎能不妒?
让他韶华正好的年龄便卧床不起,大好时光只能用来养病?
陶以墨啧了一声,“难怪你将他选了上来。”
“论模样,论性情,论寿命生辰,他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可不是么?”
春桃用力点头,“普天之下,再找不到第二个如此契合东家的人了。”
“只是张家六郎对咱们有恩,咱们用他来挡灾,是不是有些不妥?”
想到她们的用意,春桃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陶以墨摇头轻笑,将画像卷了起来,“放心,六郎是厚道人,不会在意这个的。”
“”
不愧是东家,良心这种东西您是一点都没有。
春桃肃然起敬。
——怪不得东家能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白手起家,对恩人都能如此利用的人,世间打着灯笼也难找。
近朱者赤,近陶以墨者黑。
春桃短暂内疚了一息之久,便将心中的歉疚之情抛之脑后,为陶以墨出谋划策道,“东家,六郎性子虽淡薄,但对您却并非如此。”
活着的人才能讲恩怨愧疚,将死之人还讲个什么?
能为活人多做几件事,便是那人最大的仁与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