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他自己。
张予白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半敛着的眼睑缓缓掀开,淡漠视线落在陶以墨身上。
精明的女商人极为专注地看着一件物品,眼底泛起的精光几乎将她的心声呼之欲出。
漂亮的皮囊或许能吸引她一时的目光,但却不会让她为此停留。
能真正留下她的,唯有价值连城的珍宝与让人眼花缭乱的金山银山。
她是彻彻底底的财迷。
摩挲着指上白玉扳指的动作蓦地停下。
“真是对不住,让六郎陪我熬了这么久。”
看琉璃灯的女商回神,一脸的笑意盈盈,“我已与素节将妆花缎清算完毕,款项先付一半,剩下的一半在一月内付清。”
“为表诚意,我把自己的一处庄子压给六郎,六郎意下如何?”
女商笑着问他。
盛夏季节无白露,但女商鬂间却微微泛着湿气,那不是汗水,是特意梳洗之后才来见他。
高洁出尘的贵公子眸光转浅,窥见众生皆苦。
张予白视线落在陶以墨身上。
她虽梳洗过,但衣服却不曾换,袖口处却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妆花缎上的薄金与房契上的红泥,给那件原本半新不旧的蜜合色衣服镀上一层浅金与茜红。
做绣坊生意的人,身上的衣服却并不奢华。
他卖给她的那些妆花缎,她未必舍得裁下半匹给自己做衣服。
“银子留下,房契不必。”
张予白缓声开口,“东家在我这里的信誉,还没有到需要用房契来抵押的程度。”
他以食指抵住房契,将薄薄的一张纸送回陶以墨面前。
“陶东家若真想拿东西来抵押,那么这个东西,应当是陶东家自己。”
他抬头看陶以墨,声色缓缓,“陶东家若得了空,可陪我来下几盘棋。”
“下棋便不用抵押房契?”
陶以墨忽地一笑。
张予白微颔首,“不错。”
陶以墨笑了起来,“好,我便陪六郎来下棋。”
哈,果然对症下药是对的,五子棋一出,这位喜欢下棋的张家六郎绝对会对她的棋艺念念不忘。
但她的棋可不是这么好下的,要拿真金白银来换。
——张予白一心想赢她,赢了便没念想了,为了日后合作的事情,她才不会让他们没有成为合作伙伴便输给他。
“先跟六郎道个歉,这几日我要忙交货的事情,怕是没时间陪六郎下棋,等我忙完生意上的事情,再来陪六郎对弈,可好?”
陶以墨放长线钓大鱼。
张予白眉眼淡淡,“不着急。”
“陶东家何时有时间,何时再来寻我。”
陶以墨道:“六郎放心,我很快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