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她乔装独游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人这般称呼。听起来,似乎也不错。她微笑点头:“那便九公子。”
“请。”
霍桐儿再次施礼。
花九还了礼,掏出银子,给舞狮的兄弟们付了钱后,便跟着霍桐儿一起上了二楼雅间。细看这千日仙,虽是酒楼,装修得却别具韵味。即便是大堂,也根据方位的不同,做了特别的设计——临窗的,配了竹帘,竹帘上绘制的是水墨山水图,一旦坐下,一片竹帘便隔绝了街市的喧闹,独留下一方清净;面墙的,墙上开了镂空的小窗,自小窗可瞧见内院的水榭景致,可谓是闹中取静,别有一番雅致;至于临近柜台的,大多是给粗汉子们歇息的地方,水碗都比内里的大上一圈。
如此设计,可谓是颇具心思。
花九自忖去过不少别致的酒楼,像千日仙这样的,还是头一桩。
“这些,都是霍小姐设计的?”
“嗯。”
霍桐儿莞尔点头,请花九坐下后,翠秋便奉上了热茶,意味深长地多看了花九一眼,便忍笑退了出去。
花九与霍桐儿都发现了这小丫头的窃笑,两人都不是蠢钝之人,皆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起。这花九生得俊俏,又是个温柔体贴性子。翠秋一直担心堂小姐这辈子就这么一个人单着了,难得路上遇上这么个俏郎君,加上堂小姐似乎对这公子印象极好,若能成其好事,那可是佳偶天成,美事一桩。
短暂的静默后,霍桐儿率先打破了沉默:“九公子莫怪,我这丫头不懂规矩。”
“能喜形于色,也是她的幸事。”
花九知道霍桐儿指的是什么,她顺势绕开了翠秋的话题,“霍小姐能经营这样的酒楼,也是霍小姐的本事。”
霍桐儿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不过是霍家的产业,真正的东家并不是我。”
“哦?”
花九倒是颇是好奇。
霍桐儿道:“我有个堂弟,霍苏年。”
“霍苏年。”
花九细细回味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灵光一闪,她忽然想到:“莫不是陛下在琼林宴上提的那位霍老板?”
霍桐儿愕然看她:“陛下在琼林宴上提过?”
转念间,又起一问,“九公子也赴过琼林宴?”
现下她更好奇后者,毕竟她记得那晚在芦苇荡中,花九提过一嘴,直言秋闱不好玩。此时此刻,霍桐儿对花九的好奇不由得浓烈了一分。
花九刚欲回答,便听雅间外响起了掌柜的声音。
“东家,辰州太守与太守公子来了。”
掌柜的不忘又补了一句,“还带了不少礼物。”
霍桐儿听见后一句,眉心一蹙,便吩咐掌柜的先把太守与公子请到楼上雅间去,她随后便来。
掌柜的领命办事去了。
花九瞧见霍桐儿欲言又止,似是有难言之隐,便试探问道:“霍小姐不想见?”
“不想见,却不得不见。”
霍桐儿多少猜到些今日太守与公子的来意,她在等候官府文书的时候,便与这位太守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正是从这一眼开始,这位太守公子瞧她的眼神颇是不善,盯得霍桐儿很是难受。所以从那日起,霍桐儿便不再亲自去太守府询问文书进度,只是打发掌柜的每隔三日带着礼物去问一问。
千日仙想在舞阳城立足,太守自然是不能得罪的。哪怕天子颇是喜欢霍苏年的厨艺,可天高皇帝远,苏年是苏年,她是她,太守若真要用强,苏年保不住她,天子也不会保她。
霍桐儿咬了咬下唇,她来辰州开分号,本就是为了避开沧州那边的人与事,本想是重新开始,没想到这边莫名又招惹了不该惹的人。思来想去,霍桐儿自知是失礼,却还是想赌一赌。这位花九神秘至极,想必在朝中也是有路子的人,若是她能援手,这一关便能平安过去。
“霍小姐若想在下帮忙,尽管说来。”
花九猜到了她在犹豫什么,便坦然直言,“女子在外打拼不易,在下若能帮小姐过了这一桩‘不得已’,也算是一件美事。”
霍桐儿歉然施礼:“如此甚好,如若公子能助我渡过此关,我必以重礼酬谢公子。”
“助人为乐,人生妙事,本就不该求回报。”
花九依旧温和地说着,笑意比方才更温暖了几分,“别怕,有我。”
霍桐儿怔了怔,虽说与花九萍水相逢,却觉得此人性情温婉,远比世间许多男子都要豁达。她忍下那些客套的话,直接道:“太守今日来此,多半是为了提亲。”
“敢问霍小姐小字?”
花九没有详问其他,而是直接问了这个。见霍桐儿没有立即回答,便歉然一拜,解释道:“请恕在下无礼,可这小字有大用,还请霍小姐告之。”
霍桐儿看她说得坦诚,本就是求她帮手,自己何必这般扭扭捏捏,当下便道:“小字,妙娘。”
“在下小字,慕言。”
花九可不会占她的便宜,既然问了她的小字,自当将自己的小字告知,方才算得上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