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慎面无表情的坐在屋内的妆台前,铜镜里倒影着她的双眸,清亮的眸子满满都是无奈忐忑。沈顷婠就站在她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虽面上神情风轻云淡,可唇角却是微微上扬,掩不住的浅笑。
门窗已经关好了,林思慎无可奈何的答应了沈顷婠,她深吸了一口气脖子一伸,闭上眼好似赴死一般,沉声道:“来吧,只许这一回。”
林思慎闭着眼就当自己是个布娃娃,任由沈顷婠摆弄。
她环着双臂的手不停的摩挲着布料,于林思慎来说,无论沈顷婠知不知晓她的身份,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沈顷婠一日不说出口,那她就当沈顷婠不知晓,两人心知肚明便好。
微凉的指尖轻轻的拂过脸颊,异物的触碰感让闭着眼的林思慎更觉感官灵敏,她屏住呼吸,几乎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脸上那若有似无的触碰上。
屋内寂静一片,林思慎隐隐察觉到沈顷婠俯身靠近了她,那清浅的呼吸声伴随着一丝炙热的气息拂过面颊。鼻腔边满是沈顷婠身上的幽香,让人安心安神。
沈顷婠的目光划过林思慎的五官,略微思忖后素手执起眉石,划过眉间的寥寥几笔,将那原本英气十足的眉峰,勾勒出了一丝别样的妩媚。
林思慎的肤色白皙紧致,如同刚刚拨皮的鸡蛋,涂上一层铅华更凸显温润。接着便是抹上胭脂,指尖一点朱红色的脂粉,抹在林思慎脸颊两侧,淡淡的红粉映衬着白如羊脂玉般的肌肤。
林思慎只觉得一分一秒都格外漫长,她抿了抿唇正欲开口,沈顷婠微凉的指尖却轻轻的点在了她的唇上,她腾的愣住了,原本打算催促的话跟着咽回了咽喉。
沈顷婠的目光落在林思慎的红唇上,指尖的触感粉嫩滑腻,让她不仅有些怔神,缠连在指尖上的那一抹赤红色的口脂点在林思慎的唇上,久久不动。
她不动,林思慎自然也不敢动,她闭着眼等了良久也不见沈顷婠动作,便缓缓睁开眼望向眼前的人。
沈顷婠正定定的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清冽的双眸缭绕着一层朦胧的雾气,仿佛是在楞神,林思慎不明所以的抿了抿唇,唇瓣轻轻的划过点在唇上的指尖。
沈顷婠眸光一闪,她快速的收回了手直起身,偏头低声道:“好了。”
“这就好了。”
林思慎眨了眨眼,往桌上的铜镜看去,当即愣住了。
铜镜里的那张面容美的让她有些认不出来了,微蹙的黛眉清澈的双眉艳红的双唇,以及面颊之上那两抹淡粉,如一个温婉如玉的倾城美人。
沈顷婠抬手勾起鬓角一缕垂落的青丝,掩去眸中的暗光,她偏头看着林思慎,抿唇轻声问道:“如何?”
这般容貌怎么瞧都像是一个女人,林思慎盯着自己好半天才回过神,她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抬眸看着沈顷婠,装作一副意外的模样,笑道:“呵,还真是。。。判若两人。”
沈顷婠转过身垂眸看着指尖上沾着的那一抹朱红,指尖缓缓收拢,她咬着红唇低声道:“你可喜欢?”
如若林思慎是以女子的身份示人,倒也不讨厌这模样,可她现下可是男子身份,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喜欢。她站起身后,瞥了沈顷婠一眼,讪笑道:“这般也太过女气了,我怎会喜欢。若是让人瞧见可不妙,我先洗了去。”
这般模样让沈顷婠瞧上一眼便好,可不能给兰青她们看见。
沈顷婠倒是没再为难林思慎,就这么怔怔的站在她身后,眼看着她走到门旁,捧起木架铜盆里的清水,胡乱的将脸上的红粉洗去了。
清水拂过面颊,林思慎又取了丝帕沾水细细的擦拭了眉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晚上我有些事要办,需出去一趟。”
身后沈顷婠只低声应了一句:“嗯。”
待将脸清洗干净后,林思慎回身看着沈顷婠,却见她仍是一副垂眸若有所思的模样,林思慎摸了摸脖子,敛眸试探问道:“郡主怎么了,有心事?”
沈顷婠瞥了她一眼,淡淡启唇道“无事。”
言罢,她便打开门径直往书房走去,冷冷的撇下一句:“若有事去书房找我。”
林思慎站在门边看着沈顷婠的背影,心中一阵莫名,怎么沈顷婠替她涂脂抹粉完,倒是比她看上去还别扭。
刚刚她瞧着自己模样也不吓人呐,难道沈顷婠觉着她那般模样很难看?
林思慎搽干净脸上的水珠,凑到了铜镜前瞥了一眼,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捏了捏鼻子,怎么瞧都觉得自己模样俊俏漂亮,正当盯着自己的脸暗自欢喜时,门外墨竹突然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一进门,她就瞧见林思慎正俯身站在铜镜前,一张脸都快贴上铜镜了。
墨竹怔了怔,还以为林思慎是脸上长了什么东西,急忙走上前问道:“公子的脸怎么了?”
林思慎转身看着墨竹,一双清亮的眸子闪闪发光,她指了指自己的脸,一脸认真的问道:“墨竹,你觉着我好看吗?”
墨竹看着凑到眼前的脸,偏开头眼神一闪,抿唇嗔道:“公子今日怎么了,问这做什么?”
“没事,问问罢了。”
林思慎摇了摇头,正色道:“你急匆匆的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墨竹回过神,垂眸恭敬回道:“秦公子正在府门前闹着要见公子。”
林思慎眉头一蹙,低喃了一声:“秦灏?”
庆国公自从入狱之后,国公府便被抄了,财物珍宝通通入了国库,府里的下人也都被驱散了,而国公夫人和几位公子小姐也一同被赶了出来。
曾风光无限的国公府一夕之间便树倒猢狲散,落得如此破败的下场。
之前秦灏来过将军府几次,求林将军在老皇帝面前替自己的老父说几句好话,让老皇帝网开一面放过庆国公,林将军本是应下的,也的确在皇帝面前替庆国公求了情,可老皇帝不肯放过庆国公,林将军也不敢再提。
林思慎从未真心将秦灏当作自己的好友,当初跟他交好,不过是想故意败坏自己的名声罢了。
和沈顷婠成婚之后,林思慎便少与秦灏见面,想来他这次来找林思慎,不是要林思慎帮忙请九王爷替庆国公求情,就是来借钱的。
林思慎猜的果然没错,她一踏出府门等候在门外的秦灏便急忙上前,一开口就是要问林思慎借一千两白银。
昔日也算是风度翩翩的秦公子,现下穿着一身脏兮兮打着补丁的布衣,披散着头发像个乞儿一样,死死的抓着林思慎的手哀求道:“林兄,我这是迫不得已才来找你,若是今日我筹不到一千两,他们就会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