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惜单膝跪在御书房,接受着肃清帝冷锐的审视。
她眼睑低垂,无半点心虚,更瞧不出野心,依旧如以往般恭谨。
甚至肃清帝想起她的身份,她是宋怀安之女,觉得之前的猜忌有些荒诞,宋怀安之女怎么会谋逆?
可这信任只有一瞬间,针对的也仅仅是已经战死的宋怀安。
出嫁从夫,宋惜惜和谢如墨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朕派太医去看过墨弟。”
肃清帝开口了,声音很是平静,仿佛心头那些惊涛骇浪的想法不存在过,“府上的于先生说他去梅山静养了。”
宋惜惜道:“多谢皇上。”
肃清帝抿了抿唇,这句多谢皇上显然有些顾左右而言他。
“朕觉得他是劳累太过的缘故,你前阵子也一同陪着去了庐州,如今又管着玄甲军,工坊和女学,府中总要有个做主的人,不能夫妇两个都病了,横竖你前些日子便告假,朕便再放你半年假,好好打理工坊和女学吧,至于玄甲军朕会暂时交给吴越统管。”
宋惜惜面容微微诧异,但其实心里一点意外都没有。
因为入宫觐见之前,于先生便分析了,如果皇上觉得王爷有谋逆之心,肯定会先夺她玄甲军指挥使的权,不让他们内外勾连。
如果皇上只是传她问几句王爷的情况,没动她官职,证明皇上心里是相信王爷的。
诧异一闪而过之后,宋惜惜道:“是,多谢皇上体恤。”
没有怨气,没有着急,更无心虚慌张。
肃清帝盯着她良久,才缓缓地道:“去吧。”
“微臣告退!”
宋惜惜这才能站起身来,眸光里依旧是坦荡荡的。
御书房外,吴大伴垂手站立,看到宋惜惜出来,他眸光微微泛起了一丝担忧,宋惜惜冲他微笑,大步而去。
吴大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王爷去了哪里,但他可以肯定王爷绝对没有谋逆野心。
皇上说如今真是用人之际,却没想过,不管是剿灭燕王叛军还是南疆沙国来袭,他都没想过用北冥王。
皇上曾与他说过一句话,人的野心是一点点地滋养大的,就算有些人以前没有野心,但立下了像是收复南疆这样大的功劳,得了民心,野心也会被滋养出来。
这句话说的就是北冥王。
吴大伴心里轻叹,怀璧其罪啊!
北冥王府被监视着,宋惜惜则是做出了一副无官一身轻的松弛感,去工坊游一圈,又去女学看学生们上课,到傍晚的时候教武学。
监视了两日,南疆的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丞相台,再从穆丞相手中送到了御前。
肃清帝看到加急密报的时候,整个人如同遭了雷劈,脑子瞬间空白,身体也僵直。
好一会儿,他才气得浑身哆嗦,大吼一声,“王彪!”
吼出来后,他眼前一黑,几乎昏了过去。
兵部大小官员,吏部尚书和两位侍郎,还有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召进宫来。
李德槐作为兵部尚书,之前就一直为此事忧心,明知道皇上不喜,也还是进言奏请皇上让北冥王前往南疆接管帅权。
但那时候皇上不采纳,他只得加紧赶制六眼铳,先运送一批上南疆再说。
如今看到这密报,他气血涌上头脑,心脏却是蓦地一冷,王彪这一次是闯下了塌天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