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老人一脸狐疑看向瑰流。
“您是有所不知!”
年轻人一拍大腿,凑近老人,悄悄道:“听说那瘟神太子曾亲自提匾“尊老爱幼”
这四个字,还将牌匾高高挂在房梁,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看上两眼,在心中默念几遍。可见那瘟神太子也不如传闻般是个丧心病狂的家伙。”
老人竟真的听信此话,神色感慨,轻轻出声:“若再有百年,是否就能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年轻人闻言,略显讶异,“数十年前的那场三教之辨,儒家圣贤一语惊人,便是此话。当时朝野震动,天下哗然,佛道两教也因此落败。老前辈,您既然如此深谙儒道,难不成是儒家之人?”
“不敢当不敢当。”
老人连忙摇摇头,“不过是年轻时瞎读过一两本书罢了。我这瘪肚子,可放不下太多墨水,莫要高抬我这个山野鄙夫了。”
年轻人不再说些什么,转头遥望京城方向,却只能看见一片茫茫雪景。此刻的国子监应该有朗朗读书声,三省六部和政事堂应该有决议声,热闹的长街应该有吆喝叫卖声,夭江之畔应该有滔滔江水声。
年轻人蓦然想起了春仙楼的头牌,那位与自己有过数日之缘的狐媚女子,想起了她祸国殃民的容貌,想起了她那日轻轻柔柔的唱词。
和她不辞而别,他心里有愧。
但他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这次能够活着回去,一定要将她赎出。
到时候任凭她想去哪,反正天大地大,她那个时候已是自由身。
当然,如果她愿意留在宫中,留在自己身边,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像她那样祸国殃民的狐媚女子,哪怕仅是看上几眼,都会觉得赏心悦目。天下第一的美人,很多人思之如狂都求之不得,岂有白不要的道理?
《八声廿州》广为流传,凡有井水处,即能歌之,熟稔唱词之法的瑰流自然也能歌咏。
于是一道轻轻的声音响起。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在场一众人,包括大髯刀客,都悄悄竖起耳朵,微微屏息,偷偷听着这轻柔动听的唱词。他们自然也会这家喻户晓的《八声廿州》,只不过因为声音粗犷又不通乐法,唱的很难听,所以只有在四下无人时才会悄悄哼上几句。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
不知不觉中,所有听者都入了神,马匹也走的极慢,细雪落碎,风声稍停,仿佛万籁无声,只有轻柔动听的唱词声缓缓荡漾。
“争知我,倚阑杆处,正恁凝愁!”
不同于狐媚子温柔婉转的收尾,年轻人心生悄怆悲凉,将这最后之语重重吐出,仿佛一颗巨石砸入涟漪微微的水面,顿时巨浪翻起。
原本如痴如醉的一众人瞬间被惊醒。
大髯刀客连忙暗道不好,毫不犹豫,一耳光朝自己狠狠扇去。镖之时恍惚走神,这对于镖师来讲可是大忌讳。如若不及时调整,这一次是被歌声所诱,下一次可能就被其他事物所诱了。
看似有些过火,但押镖之路,凶险难测,唯有事事谨慎才能最大的避免出现意外。
四个雏鸡镖师也连忙回过神来,各自下意识看了眼负责看护的方向,见并无异常,悄悄松了口气。
“小娃娃,想不到你这唱词功力倒是有一手。”
老人微笑道。
年轻人摇头道:“中规中矩罢了,若论唱词,皇宫教坊和青楼女子最为熟稔,清喉也都如黄鹂般婉转动听。我曾听过一《八声廿州》,是唱词评的魁所唱,那才是真正的好听,让人醉倒都不为过。”
“是那天下第一的狐媚女子吧?”
老人眯眼而笑。
年轻人震惊无比,连忙问道:“老前辈,连这您都知道?”
老人不言不语,只是微微一笑,随即从怀里掏出两张泛黄纸页,拿在手中朝瑰流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