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踩着烛光朝宋令枝走去。
一双深邃眸子深不见底,沈砚面上淡淡,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
似是随口一问:“……在想什么?”
心口重重一跳,宋令枝起身行礼。
屈膝福身,“殿下“二字尚未出声。
沈砚忽而俯身,揽腰将宋令枝抱上妆台,顷刻,宋令枝目光和沈砚对上。
她吓得双眼瞪圆,手足无处安放:“殿、殿下……”
妆台冰冷,透过轻薄的寝衣,冷意遍及四肢。宋令枝纤长浓密的睫毛轻颤,似雨中孤独无助的彩蝶,寻不到半分避身之所。
妆匣离指尖不过一寸
之距,宋令枝强忍住心中的不安紧张,双目颤颤望向沈砚。
逆着光,沈砚脸上的表情瞧得并不真切。鼻尖淡淡的酒香弥漫,同沈砚书房的松柏香混在一处。
气息凝滞,宋令枝下意识往后仰去,她抬首,强迫自己不去看手边的妆匣。
她嗓音讷讷:“殿下、殿下是吃酒了吗?”
沈砚神色自若,那双黑眸极深,半点醉意也无。
他轻轻应了一声,双手撑在妆台上,低眸望着蜷缩在自己臂弯的宋令枝。
四目相对,宋令枝一双浅色眸子映着沈砚颀长的身影,眼眸惶恐不安,强装镇定。
沈砚低声一笑。
过了这般久,宋令枝仍是半点长进也无,还是那样惧怕自己,一眼就能看穿。
“刚刚在想什么?”
修长白净的手指顺着宋令枝脊背往上,霎时惊起阵阵颤动。
隔着薄薄一层春衫,掌心之下,亦能觉出宋令枝身子的颤栗。
沈砚眼中笑意渐深,手指轻而易举捏起宋令枝纤细的脖颈。
轻轻一用力。
颤栗蔓延至全身,沈砚手中力道不重,宋令枝眼中仍是蕴满恐惧。
气息急促,宋令枝只觉全身血液往上涌:“在想、在想祖母。”
喉咙轻动,宋令枝战战兢兢,眼角泛着朦胧水雾。
她垂眸低眉,盯着自己的珍珠软底鞋,“殿下先前让我写的家书,我还没写。”
抬眸,沈砚仍在凝视自己。
宋令枝轻声试探:“……殿下?”
沈砚倏然低声一笑,落在宋令枝脖
颈的手指松了两三分力道:“……就为这事?”
宋令枝不假思索点头。
那封家书,她确实还没写,也不知从何处下笔。
这事沈砚自然也是知晓的。
寝殿杳无声息,只有淡淡的烛影流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落在自己脖颈的手指终于松开,沈砚垂首,忽而弯唇。
“枝枝,我不喜欢你骗我。”
贝齿咬着下唇,宋令枝眼中水雾氤氲,嗓音带着轻微的哽咽,她怯生生:“没,没骗你。”
沈砚扬唇,那双眸子低低,半点也不曾从宋令枝脸上移开。
“再说一遍。”
“没、没骗你。
“再说一遍。”
“没……没骗你。”
宋令枝抬头,目光一瞬不瞬,纤长的睫毛颤若羽翼。
明明怕得瑟瑟发抖,却还是强撑着身子,目光半点也不敢从沈砚脸上移开。
沈砚勾唇一笑:“最好如此。”
宋令枝身影轻颤,她声音低弱,轻不可闻:“若是……骗了你呢?”
似是没想到宋令枝会有如此一问,沈砚垂眼俯身,轻柔抬起宋令枝下颌。
他笑得温和。
“枝枝,你不会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