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骨肉,哪有这么请人的
不过急成这样,可见表小姐身子骨不好了。
也是,平素就娇滴滴病恹恹的人,还敢跳湖,真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窦家的人堵在家门口,裴宣反而没了先前的慌乱,既然逃不掉,就只能去面对,她整敛衣衫“不用惊动阿娘,我去去就回,舅舅平日待我不错,想必这次是真的急了。”
“行光”
裴宣握着妻的手“若一个时辰后我还没回来,你就打人去相府,找阿娘捞我。”
“我和你一起去”
崔缇死拽着她的衣角不让走,裴宣无奈“我只是去看看,舅舅再霸道,也不能将我扣押在那,何况我是阿娘仅有的孩子,万一表妹真到了那时候,他也得顾忌阿娘,不敢做让阿娘伤心的事。我去了能全身而退,你去我不放心。”
前尘幻影里她分明看见是表妹害了缇缇,这躲还来不及,哪有送上门的道理
她敢送上门是为全了与舅舅舅母的亲戚之情,再带上崔缇,恐有看顾不当之时。
“听话,好好在家等我回来。”
崔缇眼睛含泪,不错眼地望着她。
裴宣不敢多看“白棠照顾好少夫人”
“是”
白棠拍拍不大的胸脯,义不容辞。
窦家派来的人已经站在庭院,见到裴宣本人纷纷躬身行礼,不敢有半分不敬。
为之人态度谦卑“大将军也是没法,还请郎君莫要往心里去。”
“无妨。外甥哪有生舅舅气的道理”
她掸掸袖子,率先迈开步。
庭院到别苑大门不远的路,崔缇的心都被揪起。
窦清月那人每每所为实在出乎意料,连性命都能置之度外,她担心裴宣这一去生出什么不测。
提心吊胆的。
哪知还没见这人跨出这道门,一阵凉风吹来,迷了她的眼。
等她睁开眼再看,却见裴宣脚下一趔趄,人重重地往前栽去,磕破了头,鲜血直流。
这一幕生极快,所有人怔在原地仿佛元神出窍。
“行光”
这一声喊得撕心裂肺。
血从额头淌下,腥甜,裴宣意识昏沉,想要张口安慰她的娘子,刹那之间只觉一道无形的印记从她眉心破开,万般前尘纷涌而来。
是一只雪白的兔子,从她记忆里飞快跑过。
白兔蹲在地上蜷缩着,眨眼化作人形,湿润微红的眼睛,赤条条美如画的身子,细白的脚踝扫过低矮的枝叶,她温吞着望过来,满眼无辜。
“奇怪,是谁在看我”
她摇摇头,尚且不知赤身露体的羞窘,散漫地在草地走了一圈。
微风荡起她柔软修长的,她耳垂看着软软的,笑容也和天河的水一样干净。
这是一只堪堪修得人形的兔精。
漫漫岁月,少女逐渐长大,有了阅历,懂了羞臊,喜穿一身雪白的衣裳,衣摆没过脚踝,黑白红三色在她身上显得格外蛊惑。
山间的精怪一言不合打起来,一只狼妖暗算了她
“行光行光”
别苑门前乱成一团糟,下人们和窦家的护卫惶惶然喊着“郎君”
,宋子真策马疾来见到的便是这等乱象。
他来本是恳求裴宣出面救一救快要不行的窦小姐,谁成想
他急慌慌下马“快去请大夫”
遥远的九重天,天上的仙人们又在姻缘树下随性手谈。
“青瑶仙子肉身将陨,归期将至,文曲星突破印记知晓前尘,哎呀,有趣。”
月老看热闹不嫌事大。
红鸾星落下一子“印记破开的时机刚刚好,否则这裴宣一去,那只兔精就要牵肠挂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