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是霍涔买的。——他主要是没地方扔,就把许听宁给他那半颗橘子吃了。
是真他妈酸,霍涔骂了脏话,在车里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那阵酸劲儿发动汽车。
他本来是要回公司的,因为有个会,可能是脑子被酸抽了,他改道去了种植园,路上他几次都有被气笑的感觉,许听宁也不问问他想不想吃,直接把那半颗酸橘子就给了他,就像赏给他似的,他倒好,也不知道哪里想不开,竟还跑这么远去给她买橘子。
橘子是霍涔亲自摘的,品种很多,他各来了一些,摘完交给种植园的人,他们会给每颗做清洗杀菌处理,然后再装进箱子里,分层分类摆放整齐。每颗品相都特别好,据说吃起来也很甜。
这种橘子在很多年前,霍涔就见过,不过那时市面上并不多见,是霍商东去日本出差,回来前一个朋友送了一盒,盒子精致,但是很小,里面就四颗。
那天家里刚好来了亲戚,小孩子盯着礼盒看,霍商东不好意思,就问对方要不要吃,小孩没跟他客气,一口气吃了三颗,最后剩下那一颗还是对方家长从小孩手里抢出来的。
霍涔后来有次应酬,同席有位儿童心理学家,说到亲子关系,他问了大家一个问题——如果你有两个孩子,但只有一颗苹果,你会怎么分。
在场几乎无一例外,都说会把苹果切开,两个孩子一人一半。
虽然他们并不一定会那么做,但人都是要脸面的,总不能把偏心放在明面上。就像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要真都是肉,干吗还分手心和手背。
霍涔就是现场那唯一一个例外,他说谁也不给,他自己吃。
苹果就算切开,能保证重量一模一样吗?难道还要找个称,切完了称一称?
太麻烦了,所以他选择不要孩子,一个都不要。
对于这个问题,他父母也有自己的选择,那天晚上,霍飞渝偷偷跑进他房间,把那颗剩下的橘子举给他看。
“哥,想吃吗?”
霍飞渝只比霍涔小一岁,秦美霜刚生完了老大,没两三个月就又意外怀孕。
霍涔从几个月起就是跟保姆睡在一个屋的,都说孩子小时候记不住事,霍涔却能记住幼时的夜晚总是很吵。
那个保姆打呼噜,即使不睡在一个床上,他也总是被吵醒,有时候实在睡不着,他会起床想找父母,但每每走出去,就又会折回来。
那天霍飞渝跟他炫耀完没多久,那颗橘子就碎烂在了地板上。霍涔当然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霍商东揍他的时候还让他背“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
。霍商东倒是背得熟,也没见他跟霍英英关系多近。
霍涔当年并不想吃那颗橘子,今天倒是很想吃,因为许听宁给他的太酸,害他嘴巴一直是涩的。
可是都搬回了车上,他才发现橘子码放得很整齐,拿出一颗都得乱了。橘子什么味道,他过了这么多年,到底也没尝到。
种植园不在本市,霍涔开高速,一来一回五个多小时,怕许听宁正在上课,发了微信过去,当发现自己被拉黑的时候,霍涔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橘子反正也买了,他也不想再拿走,搁在门口,他就回了公司。
李副总来汇报下午会议的情况,因为他去摘橘子,会议临时交给对方主持,汇报其中有一事项,是关于白沅的。
白沅那边的经纪人又过来沟通,说可以让步改编权,但具体改到什么程度,希望能跟霍涔直接探讨。
霍涔把笔一撂,架着脚坐,老板椅被他压得前后仰。
“跟我有什么好探讨的?我看着像很闲吗?午饭到现在还没吃呢,天天什么项目都来跟我说。”
话说到这份上,老板的意思很明显了,李副总连忙说他会跟对方妥善处理,出门才想起来霍涔不是说他下午是去摘橘子吗?刚还带了盆绿植回来养,感觉也不像很忙啊?但是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公司都是他的。
霍涔确实是把薄荷草带回了办公室,在门后墙边茶几各种位置来回移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他看了一会儿,觉得非常碍眼,又懒得动,索性往椅背上一靠,阖着眼,眼不见心不烦。
这只是他的美好愿望,事实上他还是很烦,他在想许听宁今天到底哭了没,大概是哭了吧,她从小只要一哭,就抽抽噎噎,哼哼唧唧,他就得压着脾气哄,不哄她能自个哭好久。
不过他俩现在已经离婚了,哄也不是他的事了,希望她看见橘子能好点吧,也希望她能长点心,别再跟卫君豪搞一块。
想到这,秦美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有重要事情,让他马上回去一趟。
霍涔开车回家,转着车钥匙刚进门,就看见秦美霜环着手臂在客厅踱步。
“妈,怎么了?”
“你还问我呢,你看这是什么?”
秦美霜指着地上。
刚沙发挡着,霍涔没看见,现在绕过来看清了,是他下午摘的那箱橘子。
“你丈母娘送过来的。”
秦美霜提起许鹊清,心情就不大好。
霍涔拧了一下眉:“哦……说什么了吗?”
“没,给我就走了。”
许鹊清什么都没说,也没给笑脸。
“她要是送橘子就算了,我只当是太阳打西边来了,但她还把这个给还回来是什么意思?”
秦美霜把手摊开,上面是一个丝绒方盒。
霍涔拿过来打开,眼神低戾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