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吭声,只是唇角微微上翘,笑了一下。
羊洋转过头,看着外面,轻声说道:“多么含蓄的说法啊,有时候觉得难以想象,爱就爱啊,为什么会觉得难以说出口,要用这样诗意委婉的话来辗转地表达呢?”
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低声道:“或许,是有文化上,也有性格上的原因吧?”
羊洋嗯了一声,这样的夜晚,很容易让人心旌摇曳,油然而生花前月下之感,她笑着感叹道:“要不是出差,我真想不到自己会到这里来,美景当前,可惜我们开了一天车,累惨了,不然正应该到处转转逛逛——”
她话没说完,听见身后拉锁刺啦一下拉开的声音,羊洋回过头,只见国正则已经从睡袋里钻了出来,她奇怪地问:“你出来了?”
“走吧,去逛逛。”
羊洋惊讶地盯着他,见他探身过来,将自己睡袋的拉锁拉开,羊洋心随着拉锁的声音颤抖了一下,没等发表意见,他修长白皙的手已经伸到了自己面前,感到他漂亮俊美的面容像是在对自己微笑,耳中听见他说:“走吧,羊羊,我带你出去看看月亮。”
☆、浪漫
羊洋不自觉地伸出手,跟他相握,从睡袋里爬出来,到了外面,国正则走到车子后备箱处,从里面拿出一个背包,装了一些东西在里面,然后背在身上,对一旁的羊洋说道:“走吧,那边有个人工湖,绕湖的景色还不错。”
羊洋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问:“你来过这里?”
“没有,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他们的示意图。”
他答。
“记性真好啊,我就什么都没看见——”
他低声笑了一下,隔了一会儿说:“你记性是差——不过就我们俩,我一个人记性好也足够了。”
话很平常,可是或许是因为说话的氛围,或许是因为这夜晚柔软了很多语言的边框棱角,羊洋觉得他说的这句话好听极了,细细分辨,还会觉察出很多意在言外的情意来……
情意——
羊洋失笑,怎么可能,自己摇了摇头,跟在国正则身后,向着林间深处走去。
月色很美,盛夏的晚风拂动,吹来阵阵山间植物与泥土的气息,羊洋用手笼着胳膊,对走在前面的国正则说道:“觉没觉得有些冷啊?”
他停了脚步,回过头问:“冷?”
她拍了拍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说道:“风吹过来,稍微有些凉。”
他从身上的背包取出一件深色的衬衫,递过来说:“穿上。”
羊洋一边接过来,一边笑着说道:“你带的?真细心啊?”
他被这夸奖弄得稍微有些得意,将衬衫展开,给她披上,羊洋身材很高,国正则的衬衫刚刚到她大腿,这披衣的姿势让两人靠得十分近,羊洋不露骨地向后退了一下,伸出手拽了一下袖子,笑道:“好厚的衣服,再走一会儿我八成还得脱掉?”
他嗯了一声,也向后退了一下,恢复到安全距离,转身向树林深处走去。
“有多远?”
“沿着这条路下去,前面拐个弯,应该就是了。”
他说着,头前带路,显然他野外生活的经验极为丰富,即使是能见度不高的月夜,辨认起方向来,他也丝毫不见犹豫,果然走了不多远,在树林中拐了个弯,就看见一湾湖水出现在眼前,波光粼粼,深静幽美,此地因为靠近湖水,虫鸣蛙噪之声比刚才露营地的声音大了许多,月光照射的林木草地之间,可以看见星星点点的萤火虫。
羊洋是个城市动物,见了萤火虫难免兴奋,指着那一点一点闪烁的光亮道:“喂,你看见了吗,萤火虫?”
国正则嗯了一声,目光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她脸上神情兴奋,就问道:“要我捉一只给你吗?”
“捉一只?”
“是啊,捉一只给你,《笑傲江湖》里令狐冲不就给岳灵珊捉过萤火虫吗?”
他说。
羊洋笑了,摇头拒绝道:“别捉,像他们俩捉到了一次玩死了那么多只,真造孽,老天爷把这业报算在岳大小姐和他冲哥头上,所以他俩才会那么惨,一个爱上不爱自己的人,一个跟自己不爱的人结为眷属——我们都现代社会了,谁稀罕抓一只看啊,回去用电脑搜一下,不就知道它们长什么样儿了吗?”
国正则听了,看着她笑,然后神情古怪地嗯了一声。
“笑什么呀?”
羊洋不解。
“笑你一根筋,明明笨得很,还头头是道讲大道理,其实就是浑身上下‘一点儿’浪漫细胞都没有。”
这评语让羊洋十分不满,哼了一声摇头说:“谁说的啊?我是个超级浪漫的人,我只是不跟你浪漫,哼!”
他听了这话,像是很好奇,哦了一声问:“那——你跟谁浪漫过吗?”
羊洋想起以前在美国时候的男朋友,脸上露出有些忧伤又有些怀念的神情,分开三年多了,自己还是偶尔会想起他,或许自己这辈子也难以做到彻底忘记他吧,毕竟是自己的初恋——毕竟是曾经那样深爱过的人——为了他留起了长发,为了他穿上了长裙,为了他出了国,还念了博士,如果他愿意,自己现在早就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妈妈了……
“浪漫过啊——”
羊洋笑着,神情很轻松。
“——男朋友吗?”
他问,目光盯在她脸上。
“不是。”
羊洋答,那没有结出好果子的浪漫现在提起来只会让人痛苦懊悔,她宁可没有发生过,这辈子都不会对任何人主动提起,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小时候我有个好朋友,有一年开始掉头发,头发都掉成了斑秃,同学都嘲笑他,然后我就傻乎乎地也剃了个光头,跟他作伴,把我妈气得捶了我好几天——现在想想,那应该算是我做过的最浪漫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