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瑞丝想,这至少算是一碗水端平了。理查和他的家人在为玛杰丽的婚礼争吵之后,对戈德温没了好感。另一方面,身任教职的理查常住的镇子不在修道院的控制之下。或许他在这件事情上至少能保持中立。她的希望又上升了一些。
菲利蒙对埃尔弗里克说:“你认为和她谈话的熟人以什么方式帮助了她吗?”
“肯定的,”
埃尔弗里克答道,“凯瑞丝的朋友,她喜欢的那些人,是走运的。梅尔辛尽管始终没有学木匠满师,却成了成功的建筑匠师。马克·韦伯是个穷汉,但现在富裕了。凯瑞丝的朋友格温达嫁给了伍尔夫里克,虽说伍尔夫里克原先
和别人订了婚。要不是有非自然力的帮助,这些事情是怎么成功的呢?”
“谢谢你。”
埃尔弗里克坐下了。
在菲利蒙总结他的证明时,凯瑞丝按捺下一股恐惧的感情,她想从脑海里抹掉疯子尼尔在车后遭鞭打的情景。她竭力集中注意力去思考她应该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护。她可以嘲笑涉及她的一切说法,但那不一定充分。她需要解释人们为什么在她身上撒谎,并指出他们的动机。
当菲利蒙说完之后,戈德温问她是不是有话要说。她用一种听起来比她的感觉还要自信的高声回答道:“我当然有。”
她穿过人群走到前面:她不愿意让起诉她的人独霸权威的位置。她从容地拖延了一会儿,让他们都等着她。她踏上圣坛,正视着理查。“主教大人,我发誓说这番话,因为我希望得到拯救……”
她转向人群接着说,“我要说的是我注意到菲利蒙并没有发誓。”
戈德温打断说:“他是个修士,不需要发誓。”
凯瑞丝提高了嗓音:“这对他是好事,不然的话,他就会因为他今天说的谎话在地狱中遭到火焚!”
她心想,我得了一分,而她的希望又升了一筹。
她面对着人群发言。虽然判决将由主教做出,但他会深受镇上人的反应的影响。他不是那种原则性极强的人。
“‘智者’玛蒂医好了这镇上的好多人,”
她这样开始发言,“就在两年
前的今天,旧桥坍塌的时候,她是最先救护伤者的人之一,与塞西莉亚和修女们并肩工作。今天我环顾教堂,看到了许多在那个可怕的时刻受过她护理而获益的人。有谁在那天听到她召唤魔鬼了?要是有的话,请现在就出来讲话。”
她停顿了一下,让沉默本身给她的听众增加印象。
她指着玛奇·韦伯:“玛蒂给了你一剂药让你的孩子退烧,她怎么跟你说的?”
玛奇有点惊惧。被点名做证为一个女巫开罪,谁都不会舒服的。但玛奇欠凯瑞丝太多了。她挺直了肩膀,一副挑战的神气,说:“玛蒂对我说:‘祈祷上帝吧,只有他才能治好病。’”
凯瑞丝又指着治安官:“约翰,理发师马修给你接骨时,她给你止痛。她怎么跟你说的?”
约翰习惯了站在执法的一方,他也面露不安,但他用有力的声音说出了实情:“她说:‘祈祷上帝吧,只有他才能治好病。’”
凯瑞丝转向人群:“人人都知道玛蒂不是女巫。菲利蒙兄弟说,既然是这样,她为什么逃走呢?这是很容易回答的问题。她担心谎言会中伤她——就像他们编造了话害我一样。在座的妇女们,有谁要是被诬陷为异教徒,会有信心向一个教士和修士的法庭证明你的无辜呢?”
她的目光巡视四周,一一落在镇上知名的妇女们身上:车夫莉比、开小店的萨拉、苏珊娜·切波斯托夫。
“我为什么要在夜晚配染料?”
她接着说,“因为白天太短!和你们许多人一样,我父亲去年没能卖掉他的全部羊毛,我想把生羊毛变成有市场的东西。配方很难弄上来,可我试成了,通过日以继夜的努力——不过并没有撒旦的帮助。”
她停下来换了口气。
她重新开始讲的时候,换了一种不同的声腔,更顽皮一些:
“我被指控迷住了梅尔辛。我不得不承认,这对我是个很有力的起诉。瞧瞧伊丽莎白姐妹吧。请站起来,姐妹。”
伊丽莎白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她长得很美,是吧?”
凯瑞丝说,“她也很聪明。而且还是一位主教的女儿。噢,原谅我,主教大人,我没有不尊敬的意思。”
人群为这样无顾忌的说法窃笑了。戈德温满脸怒气,但理查主教憋住了没笑。
“伊丽莎白姐妹不明白为什么某个男人会喜欢我胜过喜欢她。其实我也不懂。真是说不出道理,尽管我长相平常,可梅尔辛偏偏爱我。我解释不了。”
这时有了更多的咯咯笑声。“伊丽莎白这么生气,我很难过。要是我们生活在《旧约》的时代,梅尔辛就可以有两个妻子,大家都会很幸福的。”
听到这里人们放声大笑了。她等着笑声平息下去,然后正色说:“我最感到难过的是,一位失望的女性很平常的嫉妒心竟然在一个见习修士信口胡言的嘴里成为口实,用在严肃
如异教徒的指控中。”
菲利蒙站起来抗议对他信口胡言的指责,但理查主教向他挥了挥手,说:“让她讲话,让她讲话。”
凯瑞丝认为她已经把伊丽莎白的事情澄清了,就继续讲下去。“我承认在我独自一人时有时会用一些粗俗的字眼——尤其是在我犯下错误的时候。但是你们可以问一问我姐夫为什么会指证我,还告诉你们,我低声自言自语是召唤妖魔精灵。恐怕我能回答这个问题。”
她顿了顿,然后郑重地说,“我父亲病了。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他的财产就要由我和姐姐均分。但是,如果我先死了,我姐姐就会得到全部。而我姐姐是埃尔弗里克的妻子。”
她停下来,探询地看着人群。“你们吃惊吗?”
她说,“连我都吃惊。可是为了比这少的钱杀人的事是有的。”
她走开两步,像是讲完了,菲利蒙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凯瑞丝转过身来,用拉丁语对他说:“Caputtuumina。”
修士们放声大笑,菲利蒙面红耳赤。
凯瑞丝转向埃尔弗里克:“你听不懂,是吧?埃尔弗里克?”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