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奉恩侯府。
窗外狂风卷着树叶沙沙作响,空中划破一道闪电,是要下暴雨的前兆。
关子茹跪在书房中央,咬着下嘴唇一声不吭。
关侯爷坐在太师椅上,此时大雷霆,指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混账让你与九公主相交,是要你接近七王爷,不是让你在九公主耳朵边嚼舌根的”
“蠢货,你要是能学着关明溪一半聪慧,也不会让本侯失了两处丝绸铺子”
朝中大员做些生意向来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奉恩侯世袭多年,家中产业数不胜数。京中男女都爱美,时不时便要买了布匹裁衣裳穿,丝绸铺子比起其余酒坊、点心铺还要盈利多些。
且那些个丝绸走的不是官道,全是托了苏州为官的同僚,从苏州水运而来,丝绸贵重不说,便是塞给苏州官员的钱就不少。
李衡辞做事从来不心软,直接暗中将这两间铺子据为己有,让关侯爷吃了个瘪,都没处喊冤去。
前三月真假千金一事让官家对他少了些信任,这事要是捅出来恐怕侯府家底都要保不住。
关侯爷越想越恼怒,抬手就将书桌砚台扔了出去,不偏不倚,恰好扔在了关子茹的额间。
一丝鲜血顺着眉骨往下淌,隐如她的下颔。
因为剧痛,关子茹眼里也留下两行泪水,她随手擦了擦,将头埋得更深了“爹爹,女儿鬼迷心窍,下次绝不会再如此行事。”
那一句她不如关明溪的话,重重敲在她的心头,叫她越愤恨
她自认血脉高人一截,要不是因为关明溪又何至于沦落至此,可偏偏回府后,爹不疼娘不爱,隐隐还有嫌弃之意。
关明溪,关明溪是给众人都下了蛊么
关侯爷冷笑一声“你还想有下次你以为下次本侯还会保你么”
世人皆道李衡辞不过是个没了娘的王爷,即便是嫡子又如何照样无法同长子康王相争
可关侯爷在朝堂多年,他又怎会不知李衡辞的手段。
当初官家下旨赐婚,将奉恩侯府与善王李衡辞绑在了一起,真假千金一事后又下旨退婚,可已经绑在一起的关系岂是
那样容易松绑
关侯爷现下倒是有意支持康王,请了康王那头的一个幕僚吃酒,区区五品官员都敢拂了他的面子,只道是不得空闲。
他明白康王之意,现下两个王爷不相上下,且康王还有皇后这个生母撑腰。康王怕他今日能背叛善王,来日恐会反咬自己一口。
这样一来,关侯爷被架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两难全。
所以他一开始便对关子茹有些瞧不上眼,大好的局势生生被她给毁了
关明溪本就在京中名声颇好,要是以奉恩侯府嫡姑娘的身份嫁给七王爷,来日将七王爷捧上那个位置,他关家今后再不愁荣华富贵。
可关明溪不曾留恋这个身份,大局已定,换来了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关子茹。
关侯爷便要关子茹效仿关明溪,可不曾想刚一开始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惹了善王不快便罢,竟是已经对自己出手。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关侯爷转念一想,幸好府中庶女还有几位,若是过继在夫人名下,不也一样是嫡姑娘。他觑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关子茹,长叹一口气。
“暂且不许轻举妄动,九公主那条路行不通了。今后若是再有事,必定要先禀报过我。”
想了想又道“让你娘亲请个夫子读书,大字都不识几个,整日就会耍些小心思”
老狐狸自然明白关子茹想要什么,一眼便看穿了。
他不是还想给关子茹机会,不过是趁着京中风向对她有利,能够同京中世家之女打成一片。况且那些个世家最看重血脉,庶女过继终究还是看不起的,未到穷途末路时,关子茹还有些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