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須彌
大概人心隔著幾層皮肉,被小心謹慎地庇護著,藏得太深。沒有人能輕易窺探出什麼。
起初,只是跟隨著幾次遇見,一點點勾勒出一個自欺欺人的形。再後來,便完全從了本能。
沒辦法完全理智,沒辦法拋開現象看本質。
沒辦法推測太多。
那幾個特殊的字眼,在程玄度的心口反覆輾轉。
如果現在,她是一個把丈夫視作未來希望的嬌柔妻子,興許就會在他充滿試探和遺憾的目光里,從不知所措到掩面哭泣。興許還要浪費一整晚的時間,傾訴著委屈。
可她不是。
自幼時,她就生長在風裡。
她很小就明白,只有自己才會是她堅不可摧的依靠。
理智告訴她,應該忽略他的鬼話。
可心跳驟然失衡,不自覺的,陷入了那個死胡同。
偏偏這場戲,還遠不到謝幕的時候。
男主已經登場,她作為另一個主角,自然不能吝嗇演技。
「那個,你喜歡的人……」
「她是個怎樣的人。」
用這樣的鋪墊開口,心虛又逢難為情。
許弭毫無知覺,脫掉了外套,慢條斯理地把襯衫袖口卷了上去,並不在意身後人的表情,也不在乎她的內心攪亂著怎樣的風雲。他平靜如初,就連表情都無太多變動。
但愧疚依然占據上風。
於這個妻子,還是做到了一等一的坦誠:
「她是個很特別的人。」
多稀奇的笑話。
她想笑,為他口中的特別,為這樣的不合時宜。
「我看不透她。」
「她一點都不可愛,也不溫柔,還總喜歡冷暴力,忽略掉我的感受……」
是貨真價實的抱怨語氣,又明顯藏著笑意。
程玄度這樣的溫吞性格,大概真的很適合做個合格的聆聽者。
無從向外人的情緒,在她這裡,摒棄了遮掩,只剩下了最原始的心意。
「那為什麼會喜歡呢?」
她亦是當事人,但未曾裹挾其中,像是個獨立清醒,尚且能保存理智的局外人。
一個在最裡間的臥室,一個在會客廳。
不算遠的距離。
她這句試探許弭聽得見,卻看不到,她臉上的凝重。
她也自然看不到許弭在思索時,微微勾起的唇。
發自內心的笑,和今晚刻意偽裝的禮貌,有著清晰的界線。儘管只有一瞬。
「那時見她漂亮,被本能吸引。後來想要她幫忙,說是利用也不為過,但沒成功,還被她嘲諷了。」說這話時,他的語氣里,是掩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