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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也有些无措,慌乱拿手在下面接,嘴里讷讷地说:“阿姨,我、今天没有带纸……”
张阿姨站在身前还不及霍也肩高,却可以说是看着霍也长大的。初三搬过来那会儿还是半大小子呢,现在一晃眼,居然都这么高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听话,懂事,是个叫人省心的乖孩子,长得又好。
能干活,会做饭,家务样样包揽。小时候谁家见了不想把闺女儿嫁给他,只是可惜了。
唉,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爹呢?
人人皆叹。别说讨老婆,想谈恋爱都难。
张阿姨抓了一下他的手,小心翼翼瞧了眼对门儿,确定霍立军不在,才一脸严肃认真地跟霍也说:“小七,你听阿姨的,不要再管那个赌鬼的死活了,带你妈和小妹远走高飞吧。”
“你妈一直不让我告诉你,赌鬼知道你仔大个啦,你要是还手,不一定打得过你,所以啊经常趁你上学不在家,偷偷打你妈……你妈老跟我借药油,怕你花钱,从来不肯去医院。”
霍也怔住了,久久没动。
张阿姨忧心忡忡,最后再三嘱咐:“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你妈没求过我什么,这些年顶多只是借个药油,塞了几次钱叫她去医院也不愿意拿,就求我别告诉你,怕影响你高考。”
十几个普通廉价的果篮,霍也挨家挨户地跑了一整天,结果却一个也没送出去。
有的不想收,退回来。
也有的一见是他,索性连门都不开。
轻轻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小女孩儿探了个脑袋瞅着房间里的霍也,犹豫地叫:“哥哥。”
霍也回过神来,顺手把刚点燃的烟掐在了窗边的烟灰缸,忽然愣了一愣,发现烟灰缸里至少有十来个烟头了,他竟没有知觉。
但只是一顿,霍也把窗又推开了些,这才转头答应:“进来吧。”
于是霍妍提起小裙子的下摆,踮着脚跨过满地没人要的果篮,哒哒跑来扑到霍也腿边。
霍也俯身轻松将妹妹稳稳抱起,然后放在书桌上,垂眼捻了下她的裙角,说:“旧了。”
“不旧的,还很漂亮呢。”
霍妍两只小手去搂哥哥的脖子,也不像平时张扬舞爪了,说话声音都轻了许多,“过年前才给我买的,每一年我都有新裙子穿,同学们都羡慕我。”
霍也勾了勾唇角,揉她头发:“真的吗?”
“真的,骗你是小狗。”
她像小鸡啄米似的努力点着头。
霍妍说:“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儿。”
霍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抻开裙子她腰上那块被烫出小洞的布料。
“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儿,身上也会有被烟头烫坏的疤痕吗?”
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说。
霍妍闻言一惊,慌忙捂住裙子那一小块被烫坏的地方,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她支支吾吾地着急道:“这个不是……是我,是我自己偷偷玩了爸爸的烟,不小心弄到的……”
霍也又想起了张阿姨的话,只觉心脏一抽一抽的攥着生疼,捂住胸口弯下腰,从喉咙里哼出一声痛楚难忍的低吟和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