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亮,浣衣局的人发现了那具干瘪的认不出模样的尸体。因为有冯姑姑、田萝她们亲眼所见作证,加上那身衣服也的确是我的。就这么着,我的死,被定了实。
当日,我待在驿馆里,纳兰鸿兹入了宫,说是要继续和云天炽谈结盟的事宜。他前脚刚一走,那位叫夜锦的王爷,就回来了。
还是那身白衫,也依旧赤着足。神情有些狼狈,估计是疯跑了一夜。
我见他进来,想起昨晚他要杀的模样,心有余悸的往后退了退。
他跨过门槛儿,手扶着门框,抬起头来看着我。在见到我已换上了一身男子装扮后,先是愣了下,跟着有些失望的眼神黯了黯。自嘲似的苦笑了下,自言自语的喃喃道:“真是不是她。我在做什么?”
落莫的转过身,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
我低头瞅了瞅身上的青色绸衫,有些佩服纳兰鸿兹的先见之明。同时,也对这个夜锦王爷的师父,感到好奇不已。看他的模样,显然是深深的爱慕着她。只是,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徒弟,这样的关系,又怎么能在一起呢。若是那样,岂不是,岂不是乱了伦常了吗!
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换了个模样。一身的异族华服,显得他整个人高大挺拔,尊贵而俊美,人也精神了许多。对于昨夜发生的事,他向我说了歉意。彬彬有礼的模样,于昨夜的放浪形骸,截然不同。
吃过了晌午饭后,纳兰鸿兹从宫里回来了。见到夜锦精神焕发的模样,点了点头,安心还带点儿庆幸的直道:“你这疯劲儿,可总算是过去了。再有这么三天,可真要被你折磨死了。天天听着那些闹心的鼓乐,耳朵里没一刻的安宁。”
夜锦笑了笑,道:“放心吧,回到纥兰之前,我不会再烦你了。对了,结盟的事情怎么样了?”
纳兰鸿兹正色道:“还算是顺利。只是那个大运皇帝,有些心不在蔫,老是走神儿。”
“心不在蔫,走神儿?怎么会?”
夜锦有些吃惊道:“大运皇帝一看就是个厉害精明的人,怎么会当着外邦国主的面,谈及结盟之事的重要时刻失神儿呢?王,你会会不看错了?”
“他当然要失神了,因为有人死了吗。”
纳兰鸿兹喝了一口热荼,漫不经心的道。
“有人死了,谁死了?”
“一名浣衣局里宫女。”
纳兰鸿兹再饮了一口道。
“宫女?”
夜锦微扬了声音,说道:“一个宫女死了,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至于让一个皇帝心不蔫的吗?我说,王,你是不是又饿了,没饮鲜血,头晕了?”
纳兰鸿兹瞅了瞅我,笑了笑,没搭理他。
夜锦不明所以的也跟着看了看我,像是有些明白,又像是不明白。直道:“弄不懂你在说什么,不管了。只要结盟的事成了就行。那,我们什么时候起程回纥兰?”
“结盟之事已定,也没有必要再耽搁下去。明日辞了那大运的皇帝就走。”
夜锦点了点头。
明日就可以离开皇成了,我闻言暗自心喜。
依照纳兰鸿兹所言,第二日一早,驿馆里的人马就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车马。等到收拾了妥当,车马出了驿馆。大运皇朝的文武百官,已经出了宫门前来相送。
我夹在那群白衣侍女当中,和她们一样披着黑衣的斗蓬,以白纱覆面。全身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这样严实的装束,我并不担心有谁会认出我来。
率领百官送行的是恭王爷云天胤,云天炽并没有现身。可能是怕纳兰鸿兹不快,便解释道:“吾国主本欲亲来与纥兰王送行,无奈龙体抱恙,还望纥兰王海涵。”
“恭王不必客气,既然汝国主身体不适,理当安卧静养。劳烦恭王转告汝国主,就说纳兰鸿兹多谢他多日来的盛情款待,望他龙体早日安康。”
云中胤依礼回了些客套话,众臣也纷纷与之相辞,直送出皇城之外。
回想起上次我只身离开的情形,这一次,场面隆重的太多。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辞别了送行的百官,车马人队上了路。刚刚走出了几里路,纳兰鸿兹就把我拽进了车里,迫不急待的让我换上了男子的装束。
先前因为要瞒过众人的耳目,他才不得不让我换回了女装,夹在白衣侍女当中。这会儿,眼见已经安全了,他哪里还会再容许我再穿着女装。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好了。换上男子装束,举止行动起来倒是十分的方便。
看着我一身男子的装扮,纳兰鸿兹满意的点了点头,露出几分赞许的目光。
一路之上,他倒也十分的规矩,对我也礼数有加。我先前还在担心,他会不会突然魔性大发,扑上来咬我一口。毕竟,马车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一旦他饿起来,我可就小命危矣了。
他好像也知道我在担心着,不时的还会冲我露出他那雪白的牙齿,阴森森的嘿嘿的笑上两声。一想到他满嘴的人血,我刚刚放稳了些的心,又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