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令灵拽住了黄育芩:“你方才说的是孙令蛟?”
在孙令灵的印象中,孙令蛟一直是沉默病弱的孩子。孙令灵偶尔回家,他不过偶尔跟在大哥或是母亲身后,淡淡地同孙令灵说几句寒暄的话。
他一时难以消化这样的消息,任由黄育芩将他拉出门外。
不料刚出门,赵殊未卜先知似的迎面走来:“暮色四合,黄兄行色匆匆可是要去哪里?”
“出去走走透个气。”
黄育芩若无其事道,只是私下攥着孙令灵的五指更加用力了些。
“既如此,不如我与黄兄同行吧,正巧我也想出去走走透个气。”
赵殊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身后的李财极有眼色地上前,“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
赵殊显然有备而来,黄育芩冷着脸:“有孙令灵同行便可,赵公子太过客气了。”
“可是,我打定主意要与你们同去,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即便我因胡四娘之故意外躺箭,也不会越过真正的苦主的。”
说罢,赵殊还瞧了孙令灵一眼。
黄育芩一言不发,孙令灵一头雾水,赵殊于是一手抓住一人:“不如边走边说。”
又是“边走边说”
,孙令灵寻思着自己不过睡了一觉,醒来后却似又过了百年。
角门处果然停了一辆青黑马车,十分简陋。黄育芩瞥了一眼赵殊,赵殊道:“非常时刻,需低调行事。”
马车内十分狭小,能够容下四人,实属不易,除了黄育芩,孙令灵和赵殊之外,还有李财。
赵殊清了清嗓子,李财会意,于是开口解释。
原来赵殊因园中仆婢举止失常之故,因而格外留心园中众人行动,却意外察觉其中一人行止如常,并让李财暗中监视。
李财在赵殊的利诱之下,不负重托,后来果然瞧见他鬼鬼祟祟地避开众人,从怀中摸出一串钥匙,站在厢房前,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他挨个进出。
一番周折后,那人却捧出了一床棉被。
李财便毫不迟疑地扑了上去,那人死命挣扎,正巧园外有两位修缮房屋的匠人路过,听到了李财的呼声,便毫不迟疑地冲进来,与李财一起拿住了那人。
赵殊接过李财抢回的棉被,很快发现了其中奥秘,三下两下串联起前因后果,最终锁定了降下符咒的人。
赵殊懒洋洋道:“放心,我就去看看。”
目光却盯着孙令灵。
黄育芩闭上了眼睛,同样回敬道:“放心,我们也就去看看。”
赵殊道:“黄兄,现在你可以说说看,你是如何得知宫变之事,不要告诉我,是胡四娘遣人来告诉你的。”
黄育芩捏了捏眉心。
说来讽刺,因钱三郎三番两次地去寻顾芸娘麻烦,黄育芩原想请胡四娘替锦绣坊的顾芸娘讨回公道,却意外得知胡四娘与钱三郎之间存在着七拐八绕的姻亲关系。现在黄育芩察觉到了胡四娘的怪异举动,于是想一探究竟,思来想去便决定从钱三郎查起,于是特意出门去寻了锦绣坊的顾芸娘。
没想到等他到时,锦绣坊内满地狼籍,绣品,绣架,丝线等物散落一地。顾芸娘与穆玲琅坐在石阶上,穆琳琅似乎正在言辞激烈地说些什么,眼泪簌簌落下,满眼痛惜。
顾芸娘目光怆然,颊边有未湿的泪痕,还沾着一丝朱色。她的手腕被穆玲琅痛惜地捧在手中,手腕上的皮肉由利刃割开,伤口几欲见骨,鲜血不断流下,洇湿了布裙。穆玲琅颤抖着手给她止血包扎,口中不断地痛骂着钱三郎。
黄育芩刻意地发出些脚步声响,她们似乎并无察觉。
“穆娘子,你的手不稳,不如换我来替顾娘子包扎吧。”
黄育芩突然出声,将她们二人吓了一跳。穆琳琅连忙让开位置,于是黄育芩顶上。
“怎么伤得这般严重,顾娘子是手艺人,为何这般不小心。”
黄育芩的痛惜之情溢于言表。他对顾芸娘颇为敬重,知道她依靠手艺自力更生。
黄育芩这么一说,顾芸娘越发伤心起来,穆琳琅呸了一声:“都怪那该死的黑心小人钱三郎,霍霍芸娘大半辈子还嫌不够,自己找死造反,倒要拉着我们锦绣坊的姐妹去做垫背,如今锦绣坊中除了我与芸娘外,所有的绣娘都被他挖走,去绣那劳什子的龙袍,说是来不及了,硬是胁迫芸娘与我替他赶工,芸娘气急攻心,便用剪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顾芸娘阻住不及,穆琳琅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前因后果尽数说与黄育芩听,黄育芩看到那把精致的小绣剪,沾了血掉在地上。
黄育芩妥善处理好了顾芸娘的伤口,这才匆匆折返回赵国公府。
第87章
钱云洛全副武装,一路小跑,他站定后流着汗喘息着抱拳道:“夏夫人,属下按照您先前的计划和吩咐,遣白志初和丁乐韶领兵占领了武库,遣白志祈和温守拙守在光耀门前,隔断内外通道,至于皇后那里,则由柳可纯重兵把守起来。”
胡四娘一身戎装,跨坐在一匹通身雪白的神骏之上,她从悬挂在腰侧的剑鞘中拔出长剑,直指天际,银白的剑身映出火光烈烈:“铲除奸佞,清君侧。儿郎们,随我上。”
夏世明跟在胡四娘的身后,默默地打量着这一切,随着胡四娘的话音落下,众多禁军纷纷亮出佩刀。
大太监田敏在南书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面时不时地向外张望,一面吩咐手下的小太监们手脚再麻利些。皇帝站在太监们中间,任由他们摆弄。等到一切都收拾停当后,田敏连忙上前道:“皇上,方才宫女香橼禀告,逆贼纠集汇合了万骑营的人马,越过北门,咱们快往金光门方向去吧——”
在那里,勘验门籍的禁军说不定还能接应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