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舒望瞥眼洛泱,她已經唱完了折子戲,接下來該洛泱粉墨登場唱大戲了。
洛泱換一個更鬆散的坐姿,淡定地發話:「你的畫很有潛力,我認識一位畫家經紀人,可以把你引薦給他,他會把你打造當紅的藝術家,只要保持住你的畫風,你可以在全世界任何一個藝術館裡開畫展。」
程奇故作輕鬆地搖搖頭,心裡在滴血,面上笑著說:「我只想做個普通人,對這些世俗功名利祿沒有欲望。」
「確定不用麼?」洛泱洞若觀火的目光瞧著他,循循善誘地說:「你不想一躍成為世界一流畫家,名留青史麼?」
程奇避開他的眼神,乾笑著說:「我只想平平凡凡。」
洛泱下巴一抬,乾脆利落地說:,「好,不想成名我理解,錢應該和你沒仇吧?你再為我畫一幅宇宙,我給你七百萬。」
程奇這輩子都沒有和七百萬的距離這麼近過,血管里的血亢奮流動,尚存的理性讓他冷靜,「我封筆了,以後不畫畫了。」
「真可惜。」
洛泱說著可惜,身子前傾下伏,手肘撐在雙膝,獵豹捕食的姿態極具壓迫性,「給你添一筆酬勞湊個整數,一千萬,考慮一下。」
程奇拼命地舔嘴唇,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裡蹦出來了,「不——不行。」
洛泱失望地嘆口氣,嘴角一勾又笑得散漫,「果然是淡泊名利的藝術家,看來金錢打動不了你。」
再多誘惑一句,程奇要頂不住當場同意作畫了,張了張嘴,失望地欲言又止。
洛泱看向明舒望,明舒望一臉等著看好戲的壞笑,心照不宣地將那副印有參賽畫的紙遞給他。
「我只想問一個問題,你畫的永恆,為什麼是一個圓形?」洛泱手指點點參賽畫,饒有興地問。
程奇強裝著鎮定解釋道:「圓是最穩定的圖形,穩定就是永恆。」
洛泱撲哧笑出來,笑得不行,似乎這句話非常幽默。
程奇頭皮發麻,不解地問:「你笑什麼?」
明舒望添柴加火,「他笑畫家本人竟然不了解自己的畫。」
《宇宙》是用遠古人類對宇宙理解的符號,重解構之後,來繪製出遠古的宇宙。
而這幅《永恆》是出自柏拉圖的言說。
柏拉圖認為「永恆」是一種循環,青年是老人,老人亦是青年,過去是未來,未來是過去,一切周而復始。
如果把這個理論畫成抽象畫,用圓形來形容是最精準形象的。
程奇緊緊地捏住雙手,再蠢的人都發覺了,今天在辦公室里就是一場鴻門宴,這兩個人再步步緊逼擊潰他的心理防線,逼迫他承認剽竊的事情。
洛泱斂了笑,身子後仰坐回沙發里,輕描淡寫地問:「你認識霍序商吧?」
「別說不認識。」
明舒望手指搭在程奇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說:「你應該聽其他員工聊過我的八卦,我可不是吃素的。」
程奇說不出話來。
明舒望拍拍他的肩膀,壓低聲說:「你要在這招了,我最多開了你,但是你要到警局,那可是招供,你明白這個詞的意思吧?」
程奇不想進局子裡,膝蓋軟得站不住腳,猛地端起桌上的水一口喝得乾乾淨淨,「是霍序商出錢讓我辦事,整件事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洛泱和明舒望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霍序商讓你剽竊這幅畫,他想做什麼?」洛泱沉靜地審視他。
程奇知道瞞不住了,乾脆一股腦全倒出來,爭取保住工作,「三年前霍總看上我的同學,我那個同學很難追,霍總搞不定他,他想出一個辦法,把那位同學的參賽畫給我看了,讓我照著畫一幅一模一樣的,錄下視頻作證據,這樣大家都會覺得我的同學是個騙子,抄襲了我的畫!」
洛泱厭惡地垂下眼不想看他,冷笑著說:「然後他再出面,拯救你的同學,你的同學把他當做救世主,心甘情願地成為他的情人。」
程奇沉默一會,轉過頭不敢與他們眼神接觸,「是的,大家都不喜歡我那位同學,他在學校待不下去,休學沒多久就和霍序商在一起了,當闊太太去了,他過得挺好的。」
明舒望不屑撇嘴,拆穿他的欲蓋擬彰,「給人當金絲雀就算過得好?你的同學可是你親手推進火坑裡的啊!」
程奇面紅耳赤地辯解,「我沒有!都是霍序商,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你不必解釋。」洛泱拿起桌上他剛喝過水的杯子,隨手撂進垃圾桶里,「我了解霍序商,我也了解你。」
霍序商養的那位替身,太可憐,如果能見一面,他會如實相告霍序商的所作所為。
明舒望打開辦公室的門,指著程奇的鼻子,毋庸置疑地發話:「你去打辭職報告,今天下午之前滾蛋,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
程奇一下子慌了,急赤白臉地解釋:「真的和我沒關係!」
明舒望彎腰脫下名奢高跟鞋,拎一隻在手裡掂了掂,笑眯眯地說:「遇到這種狀況,我一般不叫保安,我喜歡自己動手,打人渣這麼爽的事情為什麼要叫保安呢?」
程奇往後退幾步,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等等。」
洛泱站起來,舒展身體伸個懶腰,隨口問道:「你的同學叫什麼名字?」
程奇說:「簡裴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