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小心翼翼分享这来之不易的水源时,有人将刀指向了好心的妇人。
“放开他,你疯了吗?!”
他确实已经疯了,长时间的精神□□的双重折磨,让他已然失去作为人的基本思考,他不停大呵着,让女人交出所有食物和水。
语言不通,呵斥声在原住民耳中形同凶兽的咆哮。
孩子的尖叫引来人群,本就岌岌可危的棚屋在纷乱中轰然倒塌。
惨叫是唯一清晰的语言。
骨膜不住地充血,嘶吼与血水浑为一体,沙尘四散,无边的阴影铺天盖地袭来,继而是一片冗长混沌的黑暗。
……
一声尖锐的餐前祷告将黑暗撕开豁口。
无端的痛楚将他拉回沙砾的地狱。
天空好像更近了……
我死了吗?
感受不到双脚。
巨大的阴影落在身侧,羽翼扑朔伴着牙酸的锈音和无法忽视的剧痛。
那是同伴们的身体!
一根根生锈的弯钩刺入锁骨,如肉铺悬挂的刚刚宰杀的牲畜。
想要驱退秃鹫,却发现自己也是待宰的一员,锁骨下方,是狰狞的铁钩,和已失去知觉的手臂。
要结束了吗……
结束吧……
一阵裹着潮气的风刮过,天空骤然暗了大半,不远处的棚屋间发出欢呼,他们拿着容器跑出来迎接即将到来的雨水。
最后一丝阳光被铅灰色的云咬噬殆尽,阴冷地审视着被黄沙独裁的大地,雷鸣如征伐的铁骑,呼啸着反抗的高歌。
引得垂死之人也发出无声的诘问吶喊。
凭什么,他们可以载歌载舞欢笑庆祝雨水的降临?
凭什么,同样是人,怀揣仁道的要被曝尸烈日沦为牲畜?
凭什么,他不能活下去,他们不能活下去?!
奇迹般,胸中陡然生出一股力,硬生生靠着还能活动的手将自己从铁钩上剥了下去。
长时间悬空导致双脚一时失力跌在沙地,蓦然抬头,对上一双懵懂胆怯的眼睛。
是那个孩子!
来不及了!
孩子的尖叫再次响起,霎时,雨打湿的沙泥中爬出一个个漆黑的鬼影,手持棍棒,呕哑的尖嚎滚着雷声。
一道霹雳划过,惨光中站起一位从地狱回来的凶神。
没有多余的技巧,完完全全遵从于本能的拼杀。
雨停了——
一盆盆染红的雨水静静地排在棚户间,倒映着仅剩的两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