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渔觉得丢脸地低下脑袋,“我不是……”
他都这么说了,刘翊阳却仿佛要确认他到底有没有哭鼻子,弯腰从下方看他的脸,等见到湿润的眼睫,迅速退后一步,惊愕道:“你一个大男人,说你两句你就哭,你不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孟渔两颊烧了起来,用力地拿袖子抹一下眼睛,抬起头带着鼻腔说:“表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想骂就骂吧,我绝对不还口。”
“谁准你叫我表哥?”
刘翊阳懵了,跟见鬼似的盯着孟渔,认真端详才发现他这个表弟模样未免太秀气了些,跟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似的,他在军队风吹日晒,结交的都是些皮糙肉厚的男人,哪有这种拧一下仿佛能出水的肌肤?
孟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诚恳地上前一步,还没说话,刘翊阳突然狠狠地推了他一下,避如蛇蝎般绕出了假山,等他追出去,刘翊阳已经没影了。
作者有话说
小鱼(气鼓鼓告状):s(8…¥f&!!
小傅大人(微笑):真好看。
ps:虽然但是,千万不要买股,攻只有傅至景一个人,如果遇到不喜欢的情节直接点x就好。
“是我向二殿下提议安排他进宫。”
春猎在即,孟渔总算忙完手中的活计,找个了由头在吏部跟傅至景见了一面。
躲在摆放历年官员名录册的书架后压低了声音说话,听见傅至景此言,孟渔眨巴眨巴眼问:“你不会真的给我出气吧?”
傅至景翻过一页,忍俊不禁地否认,“你想多了。”
孟渔自作多情闹了个大红脸,抿住唇不吭声了。
“不是你说的不和他计较?”
傅至景趁无人注意捏了捏孟渔的腮肉,随口道,“要不然我散值后找二殿下,请他给刘翊阳调职。”
“调去做什么?”
“净军。”
禁军与净军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后者是宫内负责清理和运送粪便的内监。
孟渔知道傅至景是逗他开心,脑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刘翊阳刷恭桶的场景,扑哧一声笑出来,惹得前头在整理卷宗的官员回望,他急忙止住笑,拿手肘轻轻地杵了下傅至景的腹部,嘟囔道:“你可千万别,被他知道我背后使坏,说不定把我脑袋砍下来当凳子坐。”
傅至景敏锐从话中捕捉到重点,正色,“他为难你了?”
孟渔想了想没把被刘翊阳扭了手的事情告诉对方,“算不上为难,就说了几句话。”
可傅至景不是好糊弄的,三两步将他带到更为隐秘的地方,才摸到他的手,他就倒吸一口凉气,捋起袖子一看,左手腕青了一大块,傅至景的声音冷下来,“他弄的?”
孟渔眼看瞒不住,点了下头,又怕傅至景生气,连忙道:“他手劲大,想来不是故意的……”
被傅至景冷冷地掠一眼,慢慢阖上了嘴巴。
傅至景极不喜欢孟渔身上有除他以外添上去的痕迹,更别说孟渔居然还在为始作俑者推卸责任,心里觉得这没什么好气的,说出来的话却不阴不阳,“你倒是会为他开脱。”
指腹摁在淤青上不重不轻地揉。
孟渔本来就疼,被这么一揉疼得更厉害了,五指蜷起瑟瑟抖着,“别……”
傅至景听不见似的,揉搓的力度更大,很专注地一遍遍来回打转,仿佛要把这块不属于他的痕迹给彻底消除,在孟渔即将承受不住时才轻提一口气,“以后离他远些。”
这话孟渔听了没有十回也有八回,傅至景总是在警告甚至是命令他,离国子监的狐朋狗友远些、离五殿下远些、离十二殿下远些、离刘翊阳远些……好似除了傅至景,他谁都不能往来。
五哥那群人与他各有立场,他见了自会躲得远远的,但刘翊阳不同,他难得地反驳了句,“他毕竟是我表哥。”
傅至景蹙眉,“他让你这么叫的?”
孟渔摇摇脑袋,“舅舅希望我与他和睦相处,我不愿意舅舅为此伤神。”
所以归根到底他只是为了刘震川安心。
傅至景还是不大满意的样子,那块淤青越看越碍眼,干脆放下袖子眼不见为净,孟渔也想翻过这一页,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让他当禁军?”
“京都最忌养闲人,如今刘翊阳虽没有官职在身,但不该就此消沉下去,二殿下将他拨至禁军行列,可让他跟着去春猎是陛下授意。”
孟渔脑子转过弯,喜道:“你的意思是,我父皇其实并没有完全放弃他?”
“衡国从不埋没有才之士,如果是我,定不会因为一次过错就叫一个能领兵打仗的将军明珠蒙尘。”
傅至景话落方察觉在孟渔面前太过于松懈,以至于说出了如此狂妄之语,幸而孟渔是个敲一下响一下的榆木脑袋,并未发现他话中的逾矩,反倒是十分崇拜地望着他,高兴得连眼睛都弯成月牙。
“这话你不要往外说,更不能告诉刘翊阳。”
孟渔马不停蹄点头,“我知道。”
心底连累刘翊阳的愧疚因此减少些许,叫他整个人都松快了,父皇若仍赏识刘翊阳,那他并非没有官复原职的可能,往后他见了对方,腰板也好挺直些。
“那我舅舅的兵符……”
傅至景打断他,肃然道:“既已是给出去的东西就不要再提。”
见孟渔不大明白的神色,补了一句,“顺水推舟的事情而已。”
孟渔还是懵懵的,等和傅至景道别走出吏部好远,脚步才渐渐慢下来。
衡帝在位近三十年,治国有方,手段了得,皇子和臣子能看清的事情他又怎么会被蒙在鼓里,无非是借着二殿下和五殿下的斗争摸清朝廷的局势又顺手收回兵权,他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放任皇子间为储君之位争个你死我活,自己坐享渔翁之利却还要反过来要求皇子们戚戚具尔,何尝不是深不可测的帝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