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作小说里,钟紫衣上学的第一天,钟锦程就带着他那王姓的堂兄对他推推搡搡,出言挤兑,先是逼得他坐了角落的位置和自己一块儿,后来又在他站起来领书的时候故意使绊,还把墨水溅到他的新衣裳上,十分可恶。
谢红苗感觉不放心,想想还是得跟去维护。
讲经堂位于第二峰上,由沈青珉的师兄宋诗书管理着,风格也随了主人,立了青瓦院墙,院中修竹挺拔,一座二层楼房矗立其中,临着一方池塘,塘边石碑上书“智者乐水”
,富有书卷气。
讲经堂此时门户大开,钟锦程就在门坎上坐着,面色不善,见到钟紫衣过去便站起身来:“你叫什么?是几灵根?”
钟紫衣没有回答。
钟锦程上下打量着他:“我那便宜哥哥呢?他那师父光带着你,不理他了,该躲着哭吧?”
钟紫衣几番想绕过他进门,都被挡住,只得站在原地。
钟锦程很是得意,他虽比钟紫衣小上两岁,但从小娇生惯养,比后者高,也更壮实,一伸双臂把空间都堵满了:“你要答上我的话来才能过去,嘿嘿,看今天谁还给你撑腰!”
从谢红苗的角度看去,背对着自己的少年身形柔弱,联系到原作小说,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欺负得肩膀颤抖起来。
当下直接从竹子后面现了身:“我!”
大踏步地过去,搭上自家徒弟的肩膀,灵力一运,便将震惊地张着嘴的钟锦程弹到了一边。
其实谢红瑶要对付人,阴损的法子有的是,但对着钟锦程这个中二少年实在犯不上,谢红苗的直接态度就是无视,连一句话都懒得说。
带着钟紫衣进了房门,大手一挥:“你想坐哪?自己去挑。”
讲经堂里已有十多个少年,经过了昨天的入门大会,也都知道谢红苗的身份不一般,此时都瞪大了眼睛,没有说话。
见钟紫衣没有回答,料想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不好意思,干脆将人带到了前排一个靠窗的位置,在原作小说那就是钟紫衣原本想坐,而后来只能默默望着的地方。
谢红苗将人按下:“这儿好,靠前又亮堂,紫衣你就坐这了。”
钟紫衣的身体一震,抬起头来:“你……”
但语声却被钟锦程的大嗓门给打断了,他进门来,正将谢红苗的话听到耳中:“什么?你是钟紫衣?”
“我家紫衣不惯以真容示人,为师便给他备了个易容面皮,怎么了?”
谢红苗环顾四周,声音放大,“我优待自己的徒儿,谁又敢说三道四?”
倒不是故意说肉麻的话,只是想到以后钟紫衣长年累月在这读书,自己也没法时时跟着,倒不如就在这第一回就好好震慑一下,以后哪怕钟锦程和他那表兄惹事,其他少年也不敢跟着。
说着又大摇大摆地走到讲经堂的后排,随手拉了个蒲团来坐下:“紫衣,好生坐着,为师在这陪你。”
能这么拽,倒也是沾了谢红瑶人设的光。
阳光透过窗户照到他的身上,火一样热烈招摇的红衣,支起一条长腿,神情虽倨傲,眉目却清秀,教人生不出恶感来。
谢红苗就这么霸气侧漏地坐着,后面进来的少年原本再是雀跃,见了他也都变作了鹌鹑,恭敬地过来行礼问好。
直到一个青年修士捧着两本书进了门:“咦……谢师兄?”
这人是宋诗书的弟子,昨日宋诗书喝多了酒,今日寻了他来代课,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原作小说里这堂课上钟锦程能使劲欺负钟紫衣的原因,也是谢红苗敢来招摇过市的原因。
那青年修士过来行礼,迟疑道:“谢师兄怎么来了?这个……严长老有令,弟子读书,师父不得在场……以免分了心神……”
谢红苗摆摆手:“哦,忘说了,正是严长老命我来的。今日毕竟是他们初次到讲经堂来,又是你代宋师叔来,严长老着我来看看。”
“哦,”
那青年修士恍然,忙道,“那谢师兄请便。”
此时晨钟敲响,青年修士便回去讲坛开始上课,其他的少年也都赶忙找了空位置坐下。
钟锦程回过神来,发现已经没了座位,只剩下最后一排的角落,那正是原作小说里他把钟紫衣赶去的地方,当下咬着牙,也只能灰溜溜地过去,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而钟紫衣本人,纤弱的背影挺直,正坐在前排,窗边的阳光在他的发丝上染上了一层金光。
谢红苗看着,内心一阵快意,几乎要笑出声。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既然钟紫衣内向畏缩的性格是成长过程中一点一滴被压迫而成的,那么自己要做的也是日积月累地温暖他、维护他,直到坚冰融化。
总有一日,他会展露出真心的放松的笑容,谢老师这么默默下着决心。
就像所有的开学第一课,这堂课主要是介绍课程,分发材料和说明规则,在谢红苗的注视下,钟紫衣安然地领了书,抬着头认认真真地听讲。
一个上午就这样太平地过去,谁知就在那青年修士刚刚说“今天就先到这里”
的时候,窗外响起一个严肃的声音:“好了?看来老夫来晚了。”
谢红苗循声望去,顿时头皮发炸。
枯瘦身形,山羊胡子,可不正是严如石?
他怎么来了?
心里焦急,脑中反而转得快,猛地想起原作小说里钟紫衣的第一课才上到一半,就因为衣服上被溅了墨水,哭着回去洗了,所以并没写到后来如何。
是自己失策了!
只听那青年教师修士道:“严长老不是派谢师兄来旁听了么?怎么还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