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红苗又像上次那样豪爽地喝了,转头见钟紫衣坐着不动,不由奇怪,就连花魁娘子也有些讪讪:“哎呀,莫非这茶……不合这位仙师的口味?”
“不是的,”
钟紫衣的声音却分为真诚,“只是上回来已欠了姑娘一杯酒,紫衣答应过要补上……可否借我一个铜盆洁面?”
那花魁娘子一怔,很快便为这话中的意思笑得两眼明亮:“仙师既肯赏脸,莫说铜盆,就是百花浴桶也是有的!”
说着唤人取来了铜盆,睁大眼睛看着钟紫衣俯下身去。
只见他手指微动,那铜盆中的清水便像穿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一颗落在他的脸上,散成水雾。
可还没等百花娘子发出赞叹,钟紫衣用手一抹,她便登时呆在当场。
娇妍如花的一张脸,目含秋水,艳光照人,打湿的额间鬓角,更仿佛晨间的凝露,新鲜清透。
“这位仙师……倒是将奴家的‘花魁’身份夺了去了……”
花魁娘子喃喃出声,回神了才察觉不对,连忙拍打自己的嘴巴致歉。
钟紫衣却只是笑了笑,自己斟了三杯酒,一杯敬了谢红苗,一杯递给花魁娘子,然后自己举起第三杯,一饮而尽。
花魁娘子笑着一拍掌,还要说些什么,却见钟紫衣动作不停,喝了一杯,又喝一杯。感觉到不对,忙向谢红苗递来眼色。
谢红苗比了个手势,只道“放心”
,她便也不语了。
两下看看,察言观色,悄悄地退了出去。
这边谢红苗也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候着。
每个人的心中总有那么一二心结,难忘之情、难解之忧、不平之事。
作为老师,无法帮着解决,那便许他放纵一次,举杯浇愁吧。
以怨报怨
钟紫衣平日里严于律己,是追云派出了名的“三好学生”
,加上一直戴着易容面皮的缘故,平时滴酒不沾。此时一壶“万紫千红”
酒见了底,他的脸色越发地红润娇艳,一双眼睛也从水光潋滟成了云山雾罩。
谢红苗听他口中喃喃自语,凑过去,却听他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
知晓他已然醉了,将人扶上了房中的软榻躺下。
起身之际,却被青年一把拉住了衣襟:“师父……我好难受……”
谢红苗一阵紧张,忙低下头去问:“哪里不舒服?”
却被青年一把攥住了手,按在自己胸口。
盛夏的紫色衣裳,轻薄得很,隔着里头也不厚实的单衣,一阵有力的心跳从掌心传来。
“师父……”
酒醉的青年蹙着眉,潮红着脸,喃喃自语,“我觉得好恨……我好恨!这里,这里好像要裂开了……这是我的错么?是我的心……不够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