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从皇上手中接过老师的信,他便已经觉出有些不对。可万万没想到,扬州的盐商和掌握盐引的勋贵们对何尘的绞杀来的这样迅疾。
甄栩拿出自己整理的有关盐政的条陈,工整地誊写在奏折上,“开中不时,米价腾贵,召籴之难也;势豪大家,专擅利权,报中之难也;私盐四出,官盐不行,市易之难也。。。”
(注1)
“这份条陈不能交。”
一声冷冷的制止来自身后,甄栩转过头一看,这才发现路煜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甄栩笑道:“惟舟今日怎的情绪不好。”
路煜冷着脸,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份条陈不能上奏。”
甄栩道:“如今盐政开中法已然举步维艰,恒安告诉我,他在西海卫所看到,军粮被这些盐商和豪强合谋吞并。如今小的盐商空有盐引换不到盐,既然赚不到钱,因而也就无人愿意运军需到边镇去换盐引,边防物资短缺的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了。”
路煜没有说话
甄栩语气轻松,继续道:“这层窗户纸总要有人捅破的,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吧,也没什么不好。”
路煜冷冷道:“你可知,你这条陈一上,便得罪了朝堂上一半人?”
甄栩向他微微一笑:“这是老师生前之愿,如今老师没了,更该由我这个学生替他完成。更何况,皇上把我调到户部这个位置上,不就是想让我当这一把刀吗?”
路煜深吸一口气:“可是,你的家人。”
甄栩拍拍他的肩膀:“我方才并不是怨你的意思。老师的宏愿原该由我完成,无论皇上意愿为何,我都会踏上这一步。而你,就是我的后盾,你会帮忙照顾好爹娘和妹妹的,对吗?”
路煜背过身去,没有答话,甄栩却知道这是他答应的意思。
次日,甄栩正式递上奏折,盐场全部收归朝廷所有,收回先前赏赐给豪富之家的盐引特权,除开中法之痼疾,以保边防卫所之军需。
此奏折一上,并不像路煜所想,满朝哗然,而是一片沉寂。
无人敢赞同,也无人敢反对。尽管皇上多次提起,但首辅赵泽之无愧老油条的名声,居然明里暗里把皇上的话挡回去。此事好像就这样被静悄悄地压了下来。
甄栩来到酒馆喝起了闷酒,有人拍在他肩上。甄栩顿时起了警惕,抬头一看,竟然是薛蟠。
薛蟠才不知晓最近的朝堂之事,他又跑了一趟南边贩货,回来就碰到好友在此处喝酒,心情甚是愉悦。
“薛大哥何时回来的?我观薛大哥一脸春意,想是此番远行收获不小啊!”
甄栩问道。
薛蟠拍了拍额头,嘿嘿笑道:“还是甄兄弟懂我,我此番回来,正要禀告母亲,去桂花夏家提亲!”
甄栩在户部做事,自然知道这“桂花夏家”
。夏家在皇商世家也是数一数二的有钱,甚至顶得上五六个金陵薛家。如今京城里的桂花酒,原料都是从他们家进的货。
“夏家的威名我也是常听的,不过薛大哥可曾了解过他家女儿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