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知晓他的母亲是如何被折磨至死开始,便早已下定决心,如何会因为圣人这几句服软的话便变了心思。
眼见隋止并未松口,圣人又转眸看向赵文婴,“慧娘,朕纵然是做错了一些事,可朕对你的真心数十年了,从不曾变过,难道你当真就这般恨朕吗?”
他眼眸微红,看起来仿佛当真是被伤透了心。
可赵文婴看着他表演,却只冷笑一声,连一句话也都不愿意与他多说,转头吩咐底下人道:“你们都还看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人关进棺椁,这下葬也是有吉时的,若是耽误了,你们担待不起。”
一旁几个宫人听得这话连忙应了声“是”
,而后便将圣人手脚双双制住,生生将人抬进了那棺椁中。
圣人大约是发觉不论自己如何求情都是无用,眼看棺椁又要被彻底钉死,他一边神色慌张地想要挣扎着往外面爬,一边破口大骂着:“朕可是天子,你们这样做是要被诛九族的,就算朕真的死了,到了地底下,朕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他的叫骂声音很是凄厉,即便声音早已沙哑却还是坚持地怒骂着。
不过等那棺椁彻底被钉死,他的叫骂声音便也彻底消弭。
自然,圣人应当依旧在里边怒骂着,只是这棺椁可是数百个工匠历时半年用最好的材料打造而成的,这隔绝声音的效果自然也非比寻常。
不管这圣人在里边叫骂的声音有多么刺耳,到了外边却是一点声响也没了。
当初他花费了这样多的心思打造了这副令他极为满意的棺椁,如今也当真死在了里边,说来也不算浪费。
“时辰差不多了。”
赵文婴移开目光,“该送你父皇上路了吧。”
隋止点头,“好。”
正文完
上京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雨,圣人下葬的这一日却难得的放了晴。
一眼望去天幕上连云也瞧不见一朵,尽数瞧不见边际的湛蓝。
隋止与赵文婴都是亲眼看着那副棺椁被送入皇陵,也是亲眼看着那陵寝被彻底封上。
圣人被永远困死在了皇陵中,再不可能生还。
回宫的途中,赵文婴与隋止看着这难得的阳光,心里都不由觉得轻松了许多。
这一切,终于是结束了。
圣人下葬后的第二日,隋止登上了帝位。
一切早已没了争议,朝臣们都只催促着他尽快登基,毕竟朝中一日无君,那便一日无法安宁太平。
前边是圣人丧事还不曾处理妥当,如今人已经葬下,便再也不能耽误下去。
登位后的第一日,隋止便安排了昔日的江家旧部当着诸多朝臣的面将当初秦川城那一战的真相说了出来,并且连同早已准备了多时的证据一起给众人瞧了个仔细。
其实对于当初江遂与赵文婴通敌叛国之事,朝臣中也有诸多对此觉得有些古怪之人。
特别是知晓这江家夫妇二人品行的人,更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们竟能做出这般通敌卖国之事。
可当初圣人却早已笃定了江家夫妇的罪行,若有朝臣开口替他们二人说话甚至还会被打作同党,如此,那些朝臣们即便心下觉得此事有些古怪,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而如今隋止令江家旧部之人说出真相,又拿出诸多证据做了佐证,那些朝臣们自然没有不相信的道理。
只是此事牵扯众多,隋止将一切真相公之于众,甚至是连圣人死后的颜面也不曾顾忌,有些朝臣心下自然也免不了担忧,认为隋止这般举动损了圣人的颜面,也免不了让他自己也惹了非议。
圣人到底是隋止的父亲,有再多的过错,似乎都轮不到他这个做儿子的来苛责。
楚国向来重孝,隋止如此做,怕是当真会令百姓不满。
可隋止听了这话却道:“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既是做错了事,既然是一国君主,便更应当承担此后果,朕这样做并非不孝顺,只是唯有如此才对得起当初为楚国征战多年,又蒙冤多年的江将军和赵将军,也才对得起天下百姓。”
隋止如此说了,那些朝臣也只能闭了嘴。
而这一切公之于众后,百姓们自然是议论纷纷。
“如此看来当初的江家实在无辜啊!可怜竟是落得夫妇二人双双斩首的下场……”
“谁说不是,江将军与赵将军当年立下了多少功绩啊,哪曾想最终不是死在了敌人手中而是死在了自己人手中,要我说咱们前头的那位陛下也当真是……”
只说到此处,身边人便会神色慌张地做出噤声的动作来,“这话可不能说!”
胆子小些的人便连忙闭了嘴,不敢当真说先皇的不是。
可也有胆子大些的,便直言道:“咱们如今的陛下是个明君,既然都将一切真相昭告天下了,哪里还会忌讳咱们说几句前头那位陛下的不是,再说这事原本就是他做错了。”
这话说出口,倒也得了不少人的认同。
只是这消息不过半日就传遍了整个上京,几乎所有百姓都在议论着此事,自然也会有些想法不同的人对隋止这般举动很是不认同。
其中便有不少日日坐在茶肆酒馆品茶论事的迂腐书生。
有人道:“先皇所行之事确实有不对之处,可即便如此,咱们如今的这位陛下也不当如此不顾忌他的颜面,所谓死者为大,先皇已经驾崩,有什么事竟是连一个已经死去之人的颜面也不顾了呢?”
这话自然有不少人点头赞同,“不错,那江家夫妇早已没了性命,就算将一切公之于众又有何意义,陛下他全然不顾先皇身后清誉,实在枉为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