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毕业时,宋轩身居高位的大伯,已经帮他在老家济南安排了一份人人眼羡的工作。大伯只有一个女儿,自小就对宋轩疼爱有加。当然,宋轩还可以回爸爸的单位,也是众人眼里的一份好工作。爸爸是济南某区供电局副局长,妈妈是省重点中学的年级主任,曾被评为全国优秀教师。
张曼当然不会跟他回去。她从小镇出来,一路过关斩将,好容易来到北京,怎么能离开呢?张曼不回去,宋轩也不回去。俩人毕业后在北五环立水桥租了一居室,每天他坐5号线、她坐13号线去上班,周末俩人窝在家里做饭看电影,或者去周边的公园、商场手拉手闲逛。
他们是2006年大学毕业的。宋轩第一份工作是在四大之一普华永道做审计,经常加班,又忙又累,挣得倒不少,当时每月到手一万多块钱在他们同学中绝对算高的。张曼在五道口一家互联网公司做门户编辑,天天把“山西发现东北虎”
、“我爸是李刚”
等新闻推到网站头条,戏称自己“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
生活的变化,源于2007年那场呼啸而来的全球金融危机。2007年底,在普华永道工作的宋轩被裁员了,哦,不,资本家说是“公司优化结构”
,只是他和很多同事不幸被优化掉了而已。所幸还给了两个月工资当赔偿金。临近年关加上金融危机,找工作四处碰壁,年轻的宋轩第一次对人生陷入迷茫。
他有一对开明的父母。春节回家时,他的爸爸问:“你真的确定以后在北京生活吗?”
宋轩点头。他的妈妈转到他银行卡100万:“既然决定了,先去买个房子安定下来,别漂着了。工作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我和爸爸只希望你平安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
回到北京后,无业游民宋轩手握百万重金,和张曼开始看房。2008年初,房地产市场一片低迷,张曼心里还在打鼓现在买房合不合适。不过,当时她和宋轩只是男女朋友,是宋轩买房,不是她买房,她自然不能多说什么。
宋轩拉着她只看了一个楼盘,就直接定下来,就是他们现在住在北苑小区的房子。这个小区,人车分流、绿化很好;房子户型方正,没有浪费;开发商还配套了商场超市,生活方便。有一个两居室户型,88平米,12万平,他手里的钱刚好够。虽然在北五环,离市区远了一些,不过有地铁照样出行方便。关键是房价便宜,适合预算有限的年轻人。
由于受金融危机的重击,看房客户寥寥无几,开发商促销力度空前,全款还可以95折。签合同的时候,售楼小姐问:“名字是写先生的吗?”
宋轩摇摇头:“不是,写我们两个人的,每人50。”
坐在旁边的张曼一下子耳红脸热,心跳加快,“突”
“突”
“突”
,就像怀里揣着一只小兔子。她从来没有想过,宋轩要在房子上加上她的名字。现在,她只是他的女朋友而已。
她把宋轩拉到一边,故意装轻松声音却颤抖:“大轩,你真的要加我的名字吗?我们并没有结婚。”
张曼小学时跳过一级,所以宋轩比她大一岁,平时她都叫他“大轩”
、“轩哥”
、“老轩”
,生气吵架时就是“臭轩”
、“坏轩”
、“孬轩”
。
宋轩拉一下她的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失业在家,不敢和你求婚。这100万是我全部的财产,还是爸妈给的。我能做到的,就是把我的所有,分给你一半。”
他眼神里的那种真挚和深情,张曼一辈子都忘不了。在这之前,她并没有十分确定此生伴侣就是他。其实,她已经发现了他们之间太多的不一样——她积极上进,万事只求完美,一直奋力追求个人成长;他清净淡泊,一切差不多就好,总认为个人的小世界更重要。
不过,对于24岁月薪6000的张曼来说,天上降下一个房子,让她不再继续在偌大的帝都漂泊下去。而这个男人又这么爱她,她真的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她也是爱他的。
“那,你现在这是求婚吗?”
张曼笑着问,虽然已同居一年半,现在这个男人紧张地脸都涨红了。
“你不同意求婚,我也分你一半房子。”
宋轩望着张曼的眼睛,清澈真诚。
在售楼大厅的小角落,这两个年轻人头碰头地喃喃私语,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此时已“暗定终身”
。
半个小时后,他们回到售楼小姐面前。
“我们今天先不签合同了。我们打算贷款买个三居室,你能不能申请一下贷款也是95折?”
谈判的主力已经换成张曼。宋轩在桌下拉着她的手,一身轻松幸福地听她决策。
接下来地几天,张曼先是回湖北老家拿了户口本,又和宋轩去济南登记结婚。拿到结婚证后,他们重新回到售楼处,买了一套138平米三居室,宋轩首付100万,张曼用公积金贷款80万。只有375的利息,贷款30年,每月还款3800元。
“买个三居室,将来我们和孩子各一间,还能余一间做书房,父母偶尔来短住也有地方。虽然有贷款压力大,可是我们年轻呀,将来我们收入会增长,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压力了。”
张曼对宋轩说出执意要买大房子的理由。
宋轩只想求个婚,没想到直接领到结婚证,早就心里乐滋滋,自然张曼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劲儿地附和:“还是曼曼聪明。”
其实,张曼没有说出口的是,她不想要依附式的爱情,婚姻就是要势均力敌。从世俗角度讲,宋轩和她的个人条件差不多,但是宋轩的家境好出她太多。某个瞬间,她内心是有些隐隐自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