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玖对他说:"
我一生的心血和至爱都交给你了,你答应我,粉身碎骨,护他周全。"
边以秋磕了个头下去,之后抬起头看着黎玖的眼睛。
"
我答应您,粉身碎骨,护他周全。"
黎玖弯起嘴角笑了笑:"
好孩子,谢谢你。"
边以秋在卧室外守了整夜,他独自一人解决了前来逼宫炸刺儿的各路妖魔鬼怪,身后的门里是黎玖和时安知,那一夜门外惊涛骇浪,门里平稳安静。天快亮时,时安知出来了一次,停留了两分钟,交给了边以秋一份遗嘱,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又回到了黎玖床边。
一转眼,四五年就过去了。
黎玖去世不久之后,时安知从煦园搬了出来,跟边以秋去了月麓山庄。煦园毕竟离市区远,边以秋也过不惯那么清淡的生活。他犹豫再三才去征求时叔的意见,问他愿不愿意住到市区去,他想着只要时叔有一点不愿意就再也不提此事,宁可自己两头奔波。
没想到时叔一点磕巴都没打地同意了。
梅筱然私下问过时安知的意见,她客客气气地进了时安知的藏书室,却见时安知一如往常地练毛笔字。她看着一篇字迹工整的《灵飞经》写完,才问道:"
您真的要搬走吗?这里是您的家啊"
时安知在笔洗里慢慢清洗笔尖,笑了笑才开口:"
豪宅也好,公寓也罢,都是身外物。无论去到哪里,九爷横竖在我心里,不在这些房子和器物上。"
梅筱然听着他这几句话,忽然眼圈有些发热,掩饰性地转过头去。时安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知道她是又想到了多年前的某个人。
不论时间,不论空间,不论生死,他们彼此相爱,且永远相爱。
又过了两三年,年过而立的边以秋遇到了他生命里的那个人,在经过了美国的开颅手术之后,他和柯明轩带回了柯一宸宝宝。时安知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娇滴滴嫩嘟嘟的奶娃娃,在这么一团小肉肉扎进怀里之后,半生淡定的老人家忽然有些手足无措。当那个充满奶味的宝宝用藕节般的小胳膊圈住他脖子,嗲嗲地叫"
爷爷"
时,他欢喜得嘴巴再也合不上。
他牵着柯一宸的小手教他学步,教他一字字念《千字文》和法语儿歌,小孩儿茁壮拔节地长高长大了,两三岁时,就已经扑扇着长睫毛对他说:"
jetai"
他笑着捏这小糖豆的脸,说这一张小嘴将来不知要哄到多少芳心。
时安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样含饴弄孙的恬淡时光。他看到边以秋肩上架着柯一宸在院子里戏耍打闹,不觉莞尔,黎玖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来。
那是很多年前,黎玖说:"
小秋那孩子很好,有孝心,拳头也狠。我有意收他做个干儿子,将来老了,我们总不能抱着钱和枪过日子。"
时安知笑笑点头:"
你拿主意就好。"
黎玖圈着他啄吻额头,说:"
我要你一世平安。"
时安知在六十岁这一年因心肌梗塞去世。
月麓山庄的院子虽然没有煦园那么精雕细琢,但在春天也是花繁叶茂。合欢树生出了毛茸茸的小手掌,暮春时节那是一蓬粉色的云翳。
时安知在树下看书,柯一宸跑来亲他的脸,说要跟爸爸去攀岩。他揉了揉小孙子毛茸茸的脑袋,说去吧,保护好你爸爸。小孩儿非常认真地敬了个礼,说,遵命!
他看着孩子们离开的背影,初升朝阳和煦温暖,照在他身上微微起了些薄汗。风吹起纷纷扬扬的云絮,他忽然觉得那阳光明亮得有些异样。
时安知撑起身体去辨认迷蒙视野的尽头,忽然间像是看到了什么。
十八岁时的黎玖高大英俊,嘴里叼着一根长长的狗尾巴草,双手抱胸靠着墙,吊儿郎当,满不在乎,表情是他看过无数次的一脸痞笑,冲他挥了下手。
时安知猛然站起身来,二十岁时的他年轻矫健,大步向着黎玖飞奔而去。
暮春时节的烟尘温柔拂面,时安知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周身上下十万八千个毛孔都在沁出汗,每一个细胞都在向着那一个目标而去。
他在漫天的欢喜和满足中扑进了那个怀里。
--正文完--
番外-王子
边以秋是个非常孝顺的好儿子,在跪了九爷的第二年,他给自己干爹送了份生日大礼--两匹漂亮的英国纯血马,一棕一白,恰好填充了黎九新近在煦园附近开拓出的那一大片马场。
原本他只打算买一匹,他的那点积蓄也只够买一匹的。但是当那匹早已预订下的名叫howard的棕色小可爱踏出马厩,长鬃披散,四蹄劲硕,站在灿烂日光下一展雄健身姿时,边以秋忽然瞥见了里头还有一抹非常引人注目的白色。
于是他抬手一指,叫马童把那匹也牵出来看看。
一匹纯白如雪的高头大马踏着优雅步伐缓缓走了出来,竟让边以秋看得入了迷,他有点不敢伸出手去摸,那修长颈脖,那顺滑皮毛,那一抬步的端庄优雅与长睫毛下的纯净眼睛,美得让没读过什么书的秋哥,下意识"
咕咚"
吞咽了一口,仿佛面对绝世佳人,说不出任何一个赞美词句,只在心里感叹着:"
卧槽、卧槽、卧槽"
他回过神来去找卖家,一句话:要了。不管多少钱,秋哥押把枪在这里,你说个数,我去筹。
后来也没有花太离谱的代价,边以秋就如愿以偿地把这两匹马都带回了z市。在血统记录簿上,棕色的叫howard,白色的叫e。附带的还有一个驯马师,工作周期三个月,用来负责两匹马对环境的过渡和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