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绝不敢造次,是,是有人陷害!有人陷害!”
楚王愤怒又焦躁地环视着四周,想找出那个陷害他的人,但回应他的永远只有皇上那一句“朕没下旨”
。
“皇上,假传圣旨,该当何罪?”
皇后又将相同的问题抛给了皇上。
“死罪。”
这两个字如当堂一棒,给楚王彻底定了罪。
侍卫走了进来,就像早就安排好了一样,将还在辩解的楚王带了下去。一路上,楚王挣扎着呼喊着,周围的大臣都对他退避三舍。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震惊地看向皇上的方向,发疯似的大喊着:“是你!你陷害我!你陷害我”
那撕心裂肺般的喊叫随着楚王被拖出大殿也逐渐消减。大家只当楚王垂死挣扎,一个智力有问题的皇上又怎会陷害他。
“众爱卿受惊了,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说到最后时,皇上的声音明显雀跃起来,他期待地看着满朝大臣。
官员们面面相觑,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还没明白个中缘由。刚掌大权的南王就已经身首异处,威风一世的楚王又被下狱问斩了,还是以欺君之罪治罪的,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见无人启奏,太监尖声宣布:“退朝!”
皇后亦步亦趋地跟在皇上身侧,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中。官员们也很快散去,吵闹的大殿一下恢复了平静,无论是春风得意、加官进爵,还是遭人陷害、下狱治罪,这个大殿见证过无数的大起大落,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但最终都会归于平静。
就像从未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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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
“舅母唤我回去,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季侯爷呐!”
一早,韩寿来向季宗山拜别。他恋恋不舍地望了望四周风景,叹了口气,“哎,荆州山水也好,人也好,可惜不能久留。”
皇后已经扫清障碍了吗?季宗山沉了沉心,这恐怕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不过面上作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冲韩寿道喜:“您此番回京,想必是被委以重任。季某提前恭贺了。”
“韩某保证,季侯爷也不会在此停留太久。”
韩寿拍了拍季宗山的肩膀,刚准备上马车,又临时想起了什么,回头喊道,“季侯爷上次说的人,在下很有兴趣,他日定要见上一面!”
说罢,他挥挥手,坐上马车,离开了荆州。
荆州啊,季宗山也环顾四周,不知不觉他已经在这生活了快一年了,初来时他满心怨气,看这里的山山水水都不入眼;真正要离开了,他又觉得怀念。
人心啊,最是揣摩不透。但有一点他很明确,他想见的人一直在京城等他。
京城。
百官不可群龙无首,丞相究竟由何人出任这个议题很快被提上了日程。如今朝中已无德高望重的老人,似乎推举谁都不太合适。
没等大家猜测几日,圣旨给出了答案:张华体良清粹,才识经济,有思谋之勤。兹命为丞相,领百官之首。
安岳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他隐约有点印象,先帝在时,张华因才学过人、政绩斐然而颇受重视,但他出身贫困,过于出众会遭来嫉恨,很快因小人谗言被免官。之后受韩公举荐重被启用,负责礼仪宪章的撰写与修订,很少参与政事。
韩公,也就是皇后的父亲,开国功臣,深受先帝信任,正是在他的提议下,女儿才得以嫁给当时的太子,由太子妃一步步做到皇后。韩公对张华有知遇之恩,此时封张华为丞相,想必是皇后的手笔吧。
大臣们虽然对张华不慎了解,但多少听闻过此人的事迹,知道他是个言行谨慎,举止一定要合乎礼度的人,也就没提出什么异议,丞相之事,算是敲定了下来。
但安岳心中的不安仍在跳动,皇后接连除掉了三个挡在自己道路上的障碍,又找到了明面上的代言人,不可能会没有动作。下一步,皇后要做什么?
再上朝时,安岳明白了一切。这一次讨论的是对太后的处置。
“杨钧藉外戚之资,居冢宰之任,至乃阴图凶逆,布树私党。太后内为唇齿,协同逆谋,上背祖宗之灵,下绝亿兆之望。”
有大臣启奏道。
大臣们窃窃私语,虽然太后德行有失,但终归是皇上的生母,确实不好处理。
“诚然,太后今党其所亲,为不母于圣世。然夫妇之道,父不能得之于子,子不能得之于父,皇太后非得罪于先帝者也。宜贬太后之号,还称皇后,居异宫,以全贵终之恩。”
丞相上前一步谏言。
安岳有些意外地看过去,他没想到丞相只提出贬太后称号,并没有进一步迫害的意思。
“不可!”
有人立刻出列反对,“太后与均潜谋,欲危社稷,不可复奉承宗庙,配合先帝。宜贬尊号,废诣金墉城。”
金墉城是历朝帝后游乐的别宫,如今已废弃了不少时日。
“朕要废黜太后。”
如安岳所想,皇上毫不犹豫地下了决定。也许皇上根本不懂何为废黜,谁是太后,他只是顺从地说出了有人教他的话,亲手断送了母子之情。无知,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武器。
“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安岳拿着书,这是他今天要讲的内容,“孝要产生于内在的敬意,做到足够的尊重才是真正懂得了孝法。”
课是之前准备的,废黜太后是上午发生的,安岳每讲解一句,讽刺感就增加一分。
“先生,今日殿上发生了些什么吧?”
太子似乎瞧出了端倪。
安岳摇摇头,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知太子为好。他正要接着往下讲,东宫外传来阵阵哭喊声与求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