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一段路后,天空下起了雨,顾放为步子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拿伞,接着往校内冲。
国庆假日青墨七中校门并未打开,顾放为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通往小卖部后山的路,翻墙跳了进去。
他知道鹿行吟也知道这条路。
学校冷冷清清,顾放为先去教室看了看,没有找到鹿行吟;随后又去阶梯教室、老师办公室都看了看,都没找到。这个时间,每个楼层的办公室都锁得死死的,整个学校静得只能听见他的脚步和心跳声。
“小计算器。”
他给他语音,“小财迷,霍思风,出个声好不好?不要一个人什么都不管地跑掉,你跟叶阿姨吵架了是吗?”
“跟我吵架也没见这么任性。”
顾放为酸溜溜的。
他一边走,一边调整了语气,咳嗽了一下,严肃起来,“我说真的,你在哪里,立刻报告给我,这次我是真的要生气了啊。”
跑遍了教学楼,都没有。宿舍楼全部封死,顾放为找了一大圈后,又每个地方都跑了一遍,害怕出现像以前那样正好错过的情况,直到浑身都被雨水湿透,他回了科技楼顶楼,确认鹿行吟不在之后,下楼离开。
刚走到教学楼附近,旁边化学组办公室的灯就开了,陈冲从拐角处冒了出来,正好撞到他,跟见了鬼一样:“顾放为?”
“你过来过来。”
陈冲脸色很不好,很显然也不想计较为什么顾放为会在这个地方出现的问题,“你,省队了,正好我要找你们——你联系上鹿行吟了没?”
顾放为漂亮的桃花眼里写满了困惑——为什么全世界都在找他的小计算器?
“鹿行吟不在省队名单里,我跟他上午联系到了,但是之后又没联系上,你和他关系好,我先来问问你。”
陈冲走进办公室,将怀里的一张打印纸推到他面前,直视着顾放为的眼睛,“鹿行吟初中竞赛作弊,是怎么回事?没申诉没抗议,直接取消金牌成绩和保送资格,你知道吗?”
“作弊?”
顾放为愣了一下,一脸茫然。
他低头去看那张打印纸。
是一封匿名举报信,信中内容为:【建议省化学会选拔s省代表队参加国家奥林匹克竞赛之前,严格把关竞赛队员的质量,以避免滥竽充数的情况生。在此实名举报此次全省第四的竞赛学员鹿行吟,他曾在两年前q省的区域化学竞赛中作弊,并且已被判定撤销金牌与保送资格。s省化学会是要将一个有作弊前科的学生招入省队吗?】
顾放为凝视着陈冲的眼睛,摇头说:“这不可能。”
“是真的,要我调鹿行吟的学习档案给你看吗?”
陈冲眉头皱起来,“他不可能,但是档案确实是这么记载的,我就是想问问他,但是鹿行吟那边一直没联系上。看你的样子,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档案中,初中的鹿行吟照片躺在页面上,少年苍白而瘦削,比现在看起来更加稚嫩。
顾放为盯着档案看了几秒,还是说:“——不可能。”
他站起身来:“我去问问他,这件事追诉期还没过,他可能是遭人诬陷。”
三个小时之后,大巴车终于出了山区路段,大巴车停下来修整。
鹿行吟什么都没带,手机电量也即将耗尽,他找人借了充电器,先是给冬桐市警方打了电话,但是对方依然只是对他说:“你先回来,小朋友,你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我十七了。”
鹿行吟说,“大概还有几个小时就能到,我应该去哪里找我奶奶?”
“先去街道办吧,有人在那里等你。”
电话挂断,周边的气息也跟着一下子陷入空茫。
鹿行吟没有空去想为什么省队名额没有他,没有空去想叶宴打他电话干什么——他所有的精力,仿佛都在听见霍江的话语之后耗尽了,只剩下一捧鹿奶奶从小为他护住的微光,燃烧着让他想要回家。
只想回家。
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是顾放为。
鹿行吟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后接了,声音有些沙哑:“喂,哥哥。”
“你在哪?”
顾放为的声音在另一边听起来很担忧,“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多人找你你都没联系上?”
“我在回冬桐市的路上,我奶奶可能出事了。”
鹿行吟努力稳住情绪,“山路上没有信号,我只来得及和陈老师打了电话,电话里没说清。”
“奶奶怎么了?”
顾放为问道。
“不知道,联系不上,那个报警系统提醒我了,我没接到消息,报警给警方后他们让我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