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针头就要扎入打练姐肉里,他突然顿住,握着注射剂的手用力到发抖。他抬眼看着难受的打练姐,又转头看向迟弥雪。
这一针下去,不知道是死是活。
毕竟打练姐的身体状况,连敦行星的医生都没办法下什么救治论断。
迟弥雪看向垂着脑袋、时不时呕出黑青色液体的打练姐,脸色发沉,“注射。”
贺承流听见这句话,像吃了定心丸。
他咬咬牙,把针管扎入打练姐粗壮的手臂。
贺承流看了下她的反应,没有任何异样,应该对症。于是又找出两瓶,看了看说明,拆开,喂入她嘴里。
空气凝固,时间沉寂漫长,像在永夜里煎熬。
打练姐不呕黑水了。
贺承流又观察了会儿,这才缓缓起身,坐到一旁。
煞白的脸终于回复了一点血色,刚刚给打练姐注射药剂的手却忍不住颤抖。良久,他把脸埋进手心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打练姐的状况好像有所好转。
突然,她发出一声闷哼,随即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嘴里大量大量地涌出鲜血。
贺承流直接扑到她身边,难以置信地按着打练姐的肩膀,浑然不顾鲜血喷溅在他实验服上,指节用力到发白。
迟弥雪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贺承流。
他紧紧抓着打练姐的肩膀,泪流满面,无助地摇着头,“你别死,你不许死。鞑练洁,”
他喊着打练姐的名字,“你不能死,不许,不许!”
他翻出刚刚喂她吃的那两种药,沾着血的手颤抖着,翻阅着晶屏上显示出来的说明书。沾了液体的手触感不灵,他就在身上擦了又擦,可惜实验服质地光滑,血无法擦干净。
他倔强地擦着。
眼泪默默流了满脸。
迟弥雪抓住他的手,在她身上擦干净,握着去翻阅晶屏。
她能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无法控制的细密颤抖。
她看着贺承流的侧脸。
他的父亲,当时也是这么过世的吗?
药没错。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错。
打练姐突然不吐了。
贺承流紧张地横过手来,探她的鼻息。
可他的手止不住颤动,完全无法准确探知。迟弥雪把打练姐的生物芯片插入一旁的生命监测仪,不一会儿,沉寂许久的老旧监测仪抖了抖灰,重新上岗,显示出打练姐的各项生命指标。
直到这一刻,贺承流才如蒙大赦,往后瘫坐在地上,很久很久。
打练姐缓缓回过神来,朦胧的视线里,贺承流与迟弥雪坐在她身前,很近很近的地方。她颓然笑了笑,忍住胃里的刺痛,虚弱地说,“放心,死不了。”
地上的血漫向黑青色液体,明明不相融,鲜红的血液却张开怀抱,缓缓蔓延,把黑青色液体包裹在内。
贺承流哑着嗓音说,“我要提纯她体内的元素。”
他还在默默流着眼泪。
迟弥雪说,“会有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