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氏服下汤药,沉沉睡去,额头上慢慢渗出了汗珠,朱祁镇转过身,示意王天赐跟着自己出来。
外殿,朱祁镇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沉的能滴出水来。
“你实话告诉朕,皇祖母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朱祁镇十指交叉,两个拇指不断的转动着。
“陛下且请宽心,太皇太后的底子不错,刚才臣再次把脉,太皇太后的脉象洪博有力,不像油尽灯枯之象。”
王天赐字斟酌句的答道。
“只是以后不能伤心过度,操劳太甚了,早年间,太皇太后伤心过度,又强自隐忍,以致伤了心脉,需静养,不能动气。”
是啊,一个女人,亲身经历了身边最重要的三个男人离世,任谁也承受不住。
“有你在太皇太后身边,朕就放心了,以后每日这边的脉象,必须每日呈给朕看。”
顿了顿道,“一会你去慈宁宫,也给皇太后把把脉,然后告诉朕。”
说完,站起身走到殿外。看着跪在殿外的太医们,朱祁镇的眼神又变得如刀一般。
“冯春来,你知罪吗?”
朱祁镇咬牙切齿道。
“臣…臣死罪!”
冯春来颤抖着不住磕头。
“臣看太皇太后突然晕厥,未得细查只是探了探鼻息就慌奏太皇太后崩世,臣万死之罪。”
“你是该死,身为太医,遇事自乱阵脚,惶恐不安,居然说出什么太皇太后崩世这等大逆不道之言,朕将你剥皮实草也不为过。”
朱祁镇怒道。
“陛下,臣…臣该死,臣该死…”
。是啊,自己怎么就忘了在探探脉呢,假死之人鼻息若有若无,但脉象细查之下还是能品出来的,真是玩了一辈子鹰,让鹰给啄了眼睛。
“哼,你是该死。但是,”
说着顿了顿,冯春来一听,狂跳的心转瞬静止,“但是念在你医术还算不错,又在危急关头在太皇太后的百会穴上下了一针,稳住了他老人的心脉,不然,哼,朕会杀你全家为太皇太后陪葬。”
“滚回去,好生伺候着,若在出状况,朕定斩不饶。”
朱祁镇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时,冯春来如蒙大赦,劫后余生,刚起身,看见皇帝带来的那个大夫,悄悄走了过去。
“王…王大人,”
冯春来其实是想问问王天赐和皇帝是怎么回事,没想到王天赐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冯大人,日后为贵人诊病还需多加小心,今日多险啊。”
一句夹枪带棒的话让冯春来老脸憋的通红,冯春来心中破口大骂,“黄毛小子得瑟什么,老夫出师诊病时你还在娘们怀里吧唧嘴呢。哼。”
心里即使不情愿,依旧笑着说道,“王大人胆色过人,冯某佩服。”
……
两人,一老一少,远远看起来都是和和气气,实则话里全是讥讽,最后,冯春来一拱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冯春来远去的背影,王天赐叹息一声,摇摇头,又转身回了仁寿宫。
朱祁镇回到武英殿内,侯宝端来一杯香茗,“皇爷,这是今年苏杭的雨前茶,您尝尝,奴婢让云儿给您端洗脚水了,您一会泡泡脚,解解乏。”
朱祁镇依旧站在窗前,看不出什么表情。
侯宝放下茶杯,又往香炉里加了一点檀香,瞬间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飘满大殿。
“侯宝,南直隶那边有信了吧。”
朱祁镇面无表情的问道。
“皇爷,也就这一两天了。您别急,奴婢一会问问。”
“没事,朕也就是问问。”
说完,叹口气,坐回软榻上,任由云儿给他脱了鞋袜,把脚放进金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