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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旁人就没有这么好意了,楚清梦直接嘲笑道:“五妹妹怕是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华丽的府邸吧?光这一根柱子怕是都比你这一身首饰贵。”
首饰,她哪里还有什么首饰。她从应州带回来的首饰都拿去给仆从换了钱买药,现在只剩下脑后戴着的那支水莲垂珠银簪,那是她十四岁谈成第一笔生意时阿娘送她的,她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卖。
不过即使眼前困顿又何妨,她迟早会抢回她失去的一切。
“这就是你那从应州回来的五妹妹?”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楚清瑶身后传来,“不愧是外室所生,穿成这样都压不住骨子里的妖媚劲。”
来人一男两女,其中一名女子她曾在楚家见到过,是楚清瑶大舅的大女儿蒋虞,另一个想必就是小女儿蒋婉了,蒋婉身旁的男子身材臃肿,样貌倒还算得上周正,只是那看似正义凛然的外表下似乎总是带着难以言明的轻佻。
楚清瑶回头一看,笑道:“原来是两位表妹和乌公子。”
蒋婉走到她跟前,不屑地耻笑一声,“小地方来的,就连衣着品味都上不了台面,这穿的都是什么,还不如我的丫鬟。”
楚清阮垂下眼眸,十分恭顺地柔声说道:“我哪里能和两位妹妹相比,我确实什么都不懂,往日里都是母亲给什么便穿什么。”
此时她不宜同楚家和蒋家闹出不愉快,却又不能就这般平白被人指责。
楚清梦眼睛里似能喷出火来,楚清阮只穿着一身素色棉裙,却难掩身姿娉婷,头微微垂着,银簪上淡蓝的流珠衬在苍白的脸颊,更显容光清丽,心中怒气顿生,冷哼道:“本就是外室女,母亲心善才收留了你给你一口吃的,你还真拿自己当楚家小姐不成?”
楚清阮垂着头微微一笑,正想接过话头把当初事实真相说出来,却见那乌公子从蒋婉身后昂首阔步地走到她面前,贪婪的目光赤裸裸地在她脸上来回打量,最后手中折扇一把铺开,不怀好意地说道:“你这小娘子倒是有几分姿色,左右你在楚家日子也不顺心,不如跟了本公子,定让你日日都能穿上绮罗阁最好的浣花锦。”
楚清梦再次哼了哼,在一旁撇嘴道:“乌公子的父亲可是忠义侯,乌公子虽然行末承袭不了爵位,但也是京都城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了,能看上你也算五妹妹你的荣幸。”
楚清阮冷眼见着这乌公子目光越发垂涎,两只肥手蠢蠢欲动,只怕若不是顾忌着大庭广众之下立刻便要上手了,这种人能是什么好人?
她恨不得立时便把这色胚的眼睛挖出来,却只能福了福身道:“多谢乌公子厚爱——”
话音未落她身子一软,像是没站稳般就要跌倒,所幸那乌公子离得最近一把将她扶住,她趁机在乌公子耳旁低声说道:“公子可知小女已是瑞王殿下的人?否则你道母亲为何一直不带我出来见人?”
说完她状似仓皇地退后一步,再次柔柔福身道:“多谢乌公子相助。”
她敢肯定,以瑞王的名声,就算借这乌公子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去当面质问,哪怕他不信自己的话,可只要有一丝可能,他也绝对不敢再打自己的主意。
果然,那乌公子嘴上不悦地嘟囔着:“你这小妮子满嘴胡言!”
却仍旧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楚清阮仍旧恭谨地垂着头,大概是和乌公子有事要谈,蒋婉只能撂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去:“好心提醒一句,五姑娘可别被这京都的美色迷了眼,失了本分!”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楚清阮嘴角慢慢扬起抹嘲讽的弧度。
在应州的芙蕖县,有春水迢迢,燕子呢喃,恍惚间她好似站在烟雨空濛的湖光山色前,看着远方层层碧色,茫茫山水。
在这京都城里,人人都唾弃她和阿娘,可明明她和阿娘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一夕之间正室变成外室,就连她向来亲近的祖父和祖母,明明早知道这一切,却联手做局从头到尾瞒着娘亲。父亲高攀,蒋氏强势,不仅将财产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更是不允许父亲带祖父祖母一道入京,真是难为他想出这种法子,既能让二老享受天伦之乐在乡里乡亲中备有颜面,又能肆意挥霍阿娘丰厚的嫁妆。
“那个想必就是嘉纯县主了?”
楚清梦看着蒋虞身边的华服女子,羡慕地说道。
顺着楚清梦视线,楚清阮很容易地便看到了被蒋虞蒋婉在内的一群贵女簇拥着的一名女子,一袭百蝶穿花云缎裙雍容华贵,袖摆和逶迤的裙裾上绣着繁复的金线,发簪上缀着颗泛着红宝石在日光映照下泛着耀眼的流光,衬得整个人越发娇艳夺目,仿佛她生来便是众人的焦点,想来便是此间的主人,嘉纯县主裴华卿了。
楚清阮却垂下了头,不知为何,她不喜欢这个人。
“我姑姑那日去宫里拜见太后娘娘,说陛下有意为嘉纯县和瑞王殿下赐婚呢。”
不知哪家贵女笑着说道。
周围瞬间窃窃私语起来,“瑞王?”
有人打趣道:“瑞王殿下年少英俊,性子却着实冷淡,也不知他面对这比花还娇嫩的县主时,是怎样的模样。”
“啊——啊!”
远处回廊一声凄厉的惨叫猝然打破了众人的议论。
“发生何事?”
“何人竟敢在大长公主寿宴上这般嚎叫!”
楚清阮下意识地回头看去,恰逢簇拥着的人群受惊之下如鸟兽般散开,春日的阳光照在院中盛开的海棠花上,如烟似雾,透过粉淡的花瓣,她的目光直直落到远处那个幽黑的挺拔身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