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深思,便越是害怕。
她在事物的取舍上极少犹豫,哪怕事后发现决定是错误的,亦只会反省但不会懊恼。她奉行吃一堑长一智的原则,用理智划出底限并小心衡量着距离。像是放任乔茧满世界的周游,像是接受晏玳这个异族,这一切尚在她划出的底限之上。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别的东西掺杂进来。像是细柔得几乎不存在的雨丝,一点点渗入干燥的泥土里,慢慢地敷润着。于是便有小小的苗头滋长出来,幼韧,根深。
这让她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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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唔,恢复更新了。
今天早上下了一场小雨,天气凉爽了许多。
存稿木有了……努力g~~~~~~~~~
无语的乔妹:
膜拜啊,这得看多少小言和奶奶剧才能如此迅速地做出总结来。
呆子的糖果劫
因为晏玳的窝里反行为,乔稚足足有一周没有和他说话。
晏玳呆归呆,也知道这次把她气得不轻。按说以前要是发生这样的事,她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指着笼子,吼:给我滚进去。可这次她没有这么做,大约是对他的容忍度有所提高。
可她就是不和他说话,这让他很难过。
他难过,乔稚比他更难过。
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居然喜欢一只妖怪,而且还是属于智力发育不怎么完全的。在顿悟的瞬间,她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一并崩塌了,连带着节操君都被爆了菊花,碎成了渣。
但哪怕天都塌了下来,日子还是得过。哪怕眼前一抹黑,还是得朝前走。因为乔茧的关系不能赶他走,就只能对他视而不见,把自己那点心思压下去。等时机到了将他送走,日子久了一切就都淡了。
人和妖怪,终究不是一路的。
可世上有峰回路转这一说,讲的就是这么个道理:上天注定了的事,你丫再跑也是没有用的。你既然不给机会,那上面就开个挂,给你制造个机会。
这天乔稚回家,发现晏玳正团成一团缩在沙发下面。
“呆子。”
“……”
“呆子!”
她将提包往边上一扔,将他从沙发下面拖出来。他汗出如浆,脸几乎白得没有了颜色。她探了探他的额,一片冰冷。再仔细看,他的表情似是在强忍着极大的痛楚,痛到连下唇都咬出了血丝。
“疼……疼啊……”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有出气没进气。
她顾不得别的了,在他身上一通乱摸:“哪儿疼?怎么疼?”
晏玳揪着她衣服的手指关节都泛白:“肚,肚子……很疼。”
可却形容不出是怎么个疼法,他像是孩子般无措又无助地看着她。她下意识地将他抱紧,唯恐他会突然不见,又或是呯一下地变小。耳朵像是失去了功能,什么也听不到,只有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由急至缓。人慌到极点的时候,却会意外地头脑清明起来:“你在家的时候出了什么事?还有,你吃了什么?”
他已经疼得说不出来话来了,却还是知道如何回应她。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格子架上,她遁着望去,看到上面歪倒着一个彩色的糖罐。她立刻就想到他是不是糖吃多不消化,但是再怎么不消化也不会疼成这样?等她将糖罐拿在手里时却发现自己最近压根就没买过这个牌子的糖,那晏玳是怎么得来的?
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强撑着说道:“柜子……翻出……”
可能是过期了。
她将糖倒出几颗在掌心,闻闻看看又舔了舔,突然间大惊失色。顾不上别的,她弯下腰将晏玳撑起来:“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着,“去了医院就没事了。别怕,没事的。”
他比她高出许多,也并不单薄。可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一路将他搀扶下楼。
意识在渐渐地模糊,他觉得自己像是又变小了,因为每一个阶梯都变得那么高,每迈出一步都仿佛踏空似地往下坠。有好几次要摔下去了,总有一双手拼命地将自己往上拉。
他辨识得出她的气味,离自己前所未有地近。他也能感觉到她的手在自己脸上一遍一遍地摩挲而过,微微地颤抖着。脸上的汗水被拭去,带来舒爽凉意。可是很快便有一种热辣辣的液体砸了下来,一颗接着一颗。突然间,一种更令他难以忍受的痛意袭来,原本逐渐远离的意识被拉回。他难过地握紧拳头,掌心硌着一样东西。在他潜意识里,仿佛只要抓着这样的东西,那满心的焦灼不安才能略略减轻一些。
在一片混乱又杂乱无章的声音中,他听见她在说话。
她说:呆子,撑下去。
许多许多年后,乔稚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都不免捏了一把冷汗。
该多庆幸。
该多幸运。
当她将晏玳扶下楼搬到计程车上时,那司机问她,去哪个医院哪?她凭着直觉张嘴就是:去省医。等车到省医门口了,她下车被风一吹,打了个激灵才想起来。晏玳不是人,这要进去不要说给打个x光片了,就是拍拍打打捅捅戳戳都能让他露出真身来。
这么一就悔得肠青眼绿,但现在让人司机把他们拉去爱宠医院也不可能了。就算她经得了折腾,晏玳也受不了。何况把一大男人拉去宠物医院看病,恐怕很快就轮到她被送进精神病院。索性就一咬牙,把他给拖进去挂了个急诊。急诊人很多,可像一个女人扛着一个男人进来的却是少见。而且这女人一进来张嘴就是:“医生,医生,我这里有个食物中毒的。能不能先给他洗个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