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龙抬头。
临川河两岸的垂柳抽出了嫩绿的新芽。砚池旁开了几株火红的山茶。
临川城一如既往的平静,百姓们还是年复一年的,赶着耕牛下地,开始面朝黄土,播下了一年口粮的种子。
远在千里之外的朝廷上如何风起云涌,似乎与这个南方州府毫无影响。
但确实有一些事,明里暗里,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起来了。
大选之年,各地的官员都在紧密地挑选起了本地十五到十八岁之间的美丽女子,派遣官船,将这些女子送到京城去。
二小姐要进京待选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时府上下。
“二小姐那样的美人,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沉鱼什么花”
“哎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另一个稍微懂点文墨的丫鬟接嘴过去道。
“对对咱们二小姐呀,一定能选上的。对了,二小姐进京的时候肯定要带丫鬟吧我能跟着去伺候就好了。”
“你疯了吧人家二小姐会不带伺候她十几年的丫鬟,带你”
“”
“小姐”
看着身前不一言的小姐,静静地听着那两个嚼舌根的丫鬟。梦环怎么也没想到,老爷他们竟然要送小姐进宫去待选。绝大部分人都会将之视之为整个家族的荣耀,但是梦环伺候了时鸢十多年,知道小姐绝不是那种会想将一生都葬送在那深宫之中的人。
时鸢静静地站了一会,继而转过身,面无波动,轻声道“走吧。”
梦环低头应是,却注意到小姐衣袖下,紧握成的拳头。
老夫人近来身体很不好,取消了晨昏定省。
“不是说不用过来了吗”
老夫人躺在榻上,微微睁开眼,无力地道。
“孙女听说老夫人最近爱盗汗,孙女让丫鬟去问了大夫,说是煮一碗药膳清火粥,早晨服下,对盗汗最管用了,老夫人,孙女伺候您用一些吧”
时鸢说着,从梦环手里接过来食盒,从里面取出一只玉碗来。
粥一拿出来,就溢出来一些药味,时鸢又道“这粥里,孙女加入了不少药材,铁皮石斛、党参、茯苓、麻黄您用一些吧。”
老夫人看了时鸢一眼,微微点头,“你有心了。”
见老夫人同意,时鸢连忙扶着老夫人起来,亲自舀了一勺,送到老夫人嘴边。
老夫人用下半碗,微微推了推碗,时鸢将碗放至一边,又扶着老夫人躺下。
“都说宫门深似海,以后你真进去了,我们祖孙再见只怕难了。”
老夫人拉住时鸢的手,道“你呀,趁着现在还没进京,多过来陪陪我这老婆子吧。”
时鸢微微一笑,“能多陪陪老夫人,是孙女的福气。”
见时鸢如此顺从,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满意地点点头。
时鸢替老夫人掖了掖身上的薄被,又坐了会儿,见老夫人闭上了眼,才带着梦环退出房间。
“”
三天后。
“小姐该收拾行李了。”
梦环看着坐在窗口下的时鸢,犹豫了半晌,才轻轻地提醒道。
时鸢置若未闻。
梦环咬了咬唇,刚刚老爷将她叫了过去,交代她给小姐好好收拾东西,明天清早,就要跟着其他人家的小姐,一起进京去了。
梦环又轻轻地提醒了一声,时鸢还是没做理会。
梦环无奈,只好自作主张,打开衣柜,准备取些衣裳出来打包。
她刚打开衣柜,柜门就被人抵住了。
梦环抬眼一看,是小姐伸手拉住了柜门。
“出去吧,我自己收拾。”
梦环张了张嘴,还是应了是。近来小姐的脸色都不好,与以前那个亲切的样子大相庭径,前不久子雁做错了事,她粗心大意的,以前也经常做错事,没想到这次小姐却直接将子雁打出院去了。
等梦环退出房去,时鸢走到梳妆台边。
只见她打开一只抽屉,伸手在底下摸了摸,摸出一个青布包出来。时鸢脸色平静,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沓银票。
宋姨娘和姐姐,平分了家产。宋姨娘当年的嫁妆,补贴家用,时复又上下打点,早就花得不剩什么了。八年前,姨母过世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着宋洵尚且年幼,担心他守不住家产,自己妹妹虽然做了姨娘,但是到底嫁了当官的,还是一方大员,所以便将财产都托付给了妹妹,等宋洵成人后,再自己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