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番劲终于挤进客栈,云曈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并没有认出里面被一群深紫衣袍包围着的人是谁。
进去第一眼瞧见的,是一个嚣张跋扈的背影。男人一脚踩在椅子上,一边姿态嚣张地举着一把嵌满了灵石的长剑向前挥舞,一边振振有词地指责着被他们包围着的人,声音难听得像是锯片在拉扯的声音。
“一句话算什么道歉!你弄脏了小爷的衣服,就该跪下来给小爷磕头认罪!”
“我没碰你。”
少年反驳道。
可少年微沉的声音根本盖不住紫衣男人的胡言乱语,男人冷笑一声,一脚踢翻脚下的椅子,尖着嗓子道:“你说没碰就没碰,这么脏的手,我看还是砍了算了!”
“还戴着这破帷帽!你以为你国色天香啊!来人!给我摘了这鬼东西,按住他!小爷今天就要让你这个不知礼数的脏东西尝尝教训!”
穿着紫衣的仆从冲上去,先上的几人未能按住少年,便一群人涌上去,试图用人力压住他。少年周围候着群狼,他打走一个又来一个,根本应付不过来。而在少年面前,那把嵌满灵石的长剑也高高挥起来了。
帷帽在争斗中被人扯下,白纱被撕破,少年想接住帷帽,可帷帽一落地,便被紫色衣服的人拥挤着踩烂了。
少年看着,愣了一下。
长剑原对不上他,他这一顿,长剑便避不开了。
即便剑尖就在眼见,少年也不闭眼,他一脚踹开拽他肩膀的仆从,随手拉了个东西去挡剑——
寒光一闪,剑指咽喉。
指着男人咽喉的剑,只是一把手掌长的手里剑。
少年愣住,望着挡在他身前的女人,胸腔似涌上什么,沉甸滚烫,让他许久都没说出话。
“哪里来的混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杀了她!”
尖利的男声刺醒了少年,让他的目光再次变冷变暗。
云曈挡在许微竹前面,手里剑泛着锐利的寒光,冷得吓人。她瞧着眼前紫衣男人的狰狞面皮只觉得好笑,轻轻笑出了声,说道:“薛大少爷,这该是我的话吧。”
她的突然出现扰乱了一切,原本围在许微竹身边的仆从慢慢走近她,“薛大少爷”
的剑没能顺利挥下,被云曈用手里剑震开了。
“自己送上门来找死,就别怪我了!”
薛大少爷在众目睽睽下被震开剑,折了大面子,脸色难看得不得了,让那张本就可怜的脸瞧着更扭曲了。
嵌满灵石的长剑被再次挥起,剑上灵石微亮,剑意携风,带着杀意,直冲向云曈。
便是灵脉刚开的许微竹也能看出来,这一剑,与之前不一样。
围观的众人皆发出细微的嘘声。能进蜉蝣城的人都是识得灵力开了灵脉的人,故而众人都能看出,薛大少爷这一剑,带了十足十的灵力。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身上毫无灵力气息,显然就是一个凭借灵器和旁人的灵力进入蜉蝣城的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如何能抵挡住这聚足了灵力和杀意的剑招。
这女子先前用手里剑震开薛大少爷的灵剑,恐怕是用的蛮力,可现在……这样一把嵌满灵石的灵剑,蛮力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众人细碎声不断,已有人面露难色,思考着是否要上前。
一旁的许微竹早已忍受不住,他下意识想要上前,想将云曈护在身后。他知道她厉害,可他也知道她身上没有灵力。可人刚动,就被她拦住。
她似真的动了气,声音微凉,叫住他:“不许动。你要过来,我连你一起打。”
女子衣袖随她的动作而飘动,用力地擦过许微竹的手背,留下一条不轻不重的浅浅红痕。
手里剑窄小得像是匕首,和带着灵力的长剑对比起来毫无杀伤力,在她手里却使得像是神兵利器一般。
刀光剑影之间,许微竹瞥见了女人藏在帷帽下的脸,只是一眼,只是够让他看清她眼睛的一瞬间。这一瞬间,再次让许微竹胸口灼热起来。
那双眼睛很冷,却很安静,像是深夜里悄然无声落下的大雪。万物寂静时,瞧不见它的可怖。待风一来,无人可挡。
风雪是这般,她也是。
云曈没有灵力,便不与那把灵剑直接对碰。她一边避,一边盯着薛大少爷的动作。手里剑的目标不是灵剑,而是握着灵剑的那只手,那个人。
灵力尚可,动作太慢。
瞧着薛大少爷滑稽缓慢的剑,云曈很缺德地点评了一番。
剑身掉转,足尖携力,云曈已不想再和他周旋,转身一个猛踹,将男人和灵剑一起踢飞出去。
而窄小的手里剑,正横刺在男人摔倒的地方,刺在他脖颈之下。他只要低头,手里剑便能划破他的咽喉。
太弱了。迟钝得连用灵力护体都记不起。
云曈收手,却毫无打赢的成就感。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薛大少爷气红了脸,挣扎着起来,踉跄了好几次,被匆忙赶过去的仆从扶住才站稳。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尖利的嘶吼声像要刺穿耳朵,云曈向前一步,轻巧地拾起地上从男人手里飞出的宝剑,她一边走,一边顺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灵剑上的灵石在她的动作下折射出五彩的光,云曈用灵剑往地上一挑,手里剑被灵剑挑出,云曈反手接住。她看都不回头看,微使了劲,手里剑又被甩出去,穿过身后那些意图靠近的人,定在许微竹身边的木柱上。
许微竹一伸手,就能拔出她的手里剑。
而扑向许微竹的人也定住了,手上一凉,低头看去,只瞧见地上不知何时被划破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