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怔怔望着叶孤城离开,感到他每踏出一步,身上的剑气便强上一分。等回到原先所站位置、面对西门吹雪之时,叶孤城身上的气势已与刚才完全不同。
西门吹雪的眼睛亮了,亮得惊人。他的气势,也陡然上升!
剑气无形,可殿顶诸人都感到了那种似乎能够摧毁一切的可怕剑气。
殿顶之上人虽多,可却静得落针可闻。
林辰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不自觉急促。
黑衣壮汉扭头看看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林辰摇头,视线一直盯着那白色的孤傲身形,未有稍移。
两柄剑均已出鞘,剑光划破夜幕,星月之光在那剑光照耀之下都已黯然失色。
剑已刺出。两人的距离还很远,但手中的剑却在不停变化。
观战诸人手心均沁出了冷汗——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剑,竟已经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叶孤城的对手若不是西门吹雪,他掌中之剑的每一次变化,便是必杀必胜之剑;同样,西门吹雪的对手若不是叶孤城,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接得住他的无双快剑?
两柄孤高绝世的剑,两个孤高绝世的人。
当他们相遇,就如流星相撞,霎那迸发灿烂之极的光芒。这光芒,足以照耀寰宇,足以流传千古。
败就是死。然而,两位境界相当的绝世剑客之间的决战,一方身死,另一方又怎可能全身而退?
正如流星的相撞,是两败俱伤的毁灭。
这,便是他们的命运吗?
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
两柄剑已全力刺出。
直到这时,西门吹雪才发觉,自己的剑慢了一步。当他的剑刺入叶孤城的胸膛时,叶孤城的剑必将刺穿他的咽喉。
陆小凤的指尖冰冷。这命运,已经无法改变。他不能,西门吹雪也不能。
林辰站了起来,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就算叶孤城的剑要快上一分,但他同样无法避开西门吹雪的那一着致命杀手!
这一瞬,她忘记了原著,忘记了叶孤城是《陆小凤》世界中的反叛人物,忘记了自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旁观者,忘记了自己本该希望胜的是剑神西门吹雪——此时的她,竟然只一心一意希望叶孤城胜!甚至担忧叶孤城是否会受伤!
但是,叶孤城的剑势忽然偏了。谁也不知他为何会出现这种偏差,但只是这些许的偏差,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是因为叶孤城知道自己胜亦是死,败亦是死,所以将生的希望、将剑之一道的希望,全都托付给了唯一尊敬的对手吗?
冰冷的剑锋刺入心脏。叶孤城感到了一阵刺痛。
那一瞬间,有对生时一切美好事物的留恋,有对死亡后未知虚无的恐惧,还有深沉的遗憾……可无论是留恋,是恐惧,还是遗憾,都已经无意义。
他将死去,死在西门吹雪剑下。可是他对西门吹雪并没有怨恨,只有种任何人永远都无法了解的尊敬和感激。
叶孤城已经倒下。
星光已消失,圆月也已消失,消失在东方刚出现的一抹曙色里。天地之间,却比之前更加黑暗,拂来的风也更加寒冷。
叶孤城的脸色,和那抹曙色一样寒冷、朦胧、神秘!他的右手,已经松开。长剑掉落,滑下殿脊,剑光依旧明亮森寒,依旧蕴藏着它的主人日日贯注的精气神。似乎它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不甘沉默,不甘从此消逝。
似乎被那剑光吸引,林辰一步一步靠近。原来坐在她旁边的黑衣大汉,像是被这悲凉之气震慑,一动不动。
西门吹雪立于曙光微现的紫禁之巅,手中的剑,剑尖有鲜血成串流下。
天地之间,似乎只余下他一人。
西门吹雪将剑举到唇边,将最后一滴血轻轻吹落。仰面四望,天地悠悠,他忽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寂寞,就如那深邃渺远的天空一般的寂寞。
西门吹雪藏起了他的剑,抱起了叶孤城的尸体。剑是冷的,尸体更冷。
轰动天下的决战已经结束,比朋友更值得尊敬的对手已经死在他的剑下。这世上,还有什么能令他的血再热起来?
他是不是决定永远藏起他的剑?就像是永远埋藏起叶孤城的尸体一样?无论如何,这两样都是绝不容许别人侵犯的。他对他们都同样尊敬。
“你不能将他带走!”
丁敖忽然冲过来,拦住了西门吹雪的去路,厉声道:“无论是死是活,你都不能将他带走!”
西门吹雪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丁敖又道:“这人是朝廷重犯,为他收尸之人,也有连坐之罪!”
西门吹雪道:“你想留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