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怕她啊”
她手臂当空一挥,铿锵有力,中气十足“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张玉映急出了一头汗,晶莹的挂在额上。
她死活把乔翎拉到了边上“娘子,你不要急着做决定,且听我说”
乔翎应了一声,用刚刚从当铺里顺来的蒲扇给她扇风“我听着呢,你说。”
张玉映涨红着脸,犹豫了几瞬,终于狠狠一跺脚“这事情太古怪了,您不要一时气恼,给闹得更大。”
她说“梁氏夫人虽然骄横,但并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先前娘子在府上多日她都不曾难,没理由忽然间动了这么大的火气,是以她所说外边对于府上的那些议论,尤其是朝着她去的那些,其来意颇值得揣测,我疑心”
张玉映嘴唇无声的动了几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是鲁王的手笔。”
先前几番踌躇,不敢提及,现下真的讲了出来,反倒觉得没什么了。
“鲁王行事向来如此,对于身份低下之人,便以势凌之,可对于那些有身份,又不好拿捏的,便借力打力,并不亲自下场。您是越国公的夫人,他再如何恼恨于您,也不能直接冲到越国公府喊打喊杀,既然如此,索性把水搅浑,借刀杀人”
她低下头,默然几瞬,终于又抬头道“我之前疑心,又不敢说,其实是有私心的,怕好容易有了容身之处,又只是娘子待我以诚,我终究还是不能眼看着您跟梁氏夫人闹得不可收拾。”
最后,张玉映轻轻道“您还是把我送走吧。”
“玉映啊,”
乔翎听她说着,给她扇风的动作并不停下,口中道“你以为梁氏夫人不知道吗”
张玉映微露愕然之色。
却见乔翎嘴角露出几分讥诮来“越国公府里,老太君跟她做了多年的婆媳,姜二夫人与她做了多年的妯娌,姨母同她该也不是头一回认识了,什么时候起过这样的龃龉真要是有点什么,老早就争起来了,还需要我来做导火索吗。”
“她又不是傻子,外边忽然间有人抬了老太君、姜二夫人、姨母和我来踩她,难道她真的会以为是她的婆母和妯娌在背地里搅弄风雨我又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人都不认识几个,又上哪儿去散播风声”
“从我们到越国公府第一天开始,她就知道我收留你,深深得罪了鲁王,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她难道看不出是鲁王有意借刀杀人”
张玉映怔住了“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
乔翎很痛快的给出了答案“因为鲁王那条贱狗太贱了,隐于幕后,只是散播风声,她即便心下不快,也无法因为这一点捕风捉影的小事杀到鲁王府上当然,这只是其次的原因。”
“最重要的那个原因是,梁氏夫人看不起我,从内心里轻蔑我。”
她嘴角笑意愈深“她没有办法对鲁王宣泄怒火,也不好跟老太君和姜二夫人撕破脸,所以就选择泄愤到我身上,把我骂的狗血淋头。她清楚的知道这是在迁怒,但是她不在乎,因为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把我当成一个需要平视的人。”
乔翎歪一下头,看着张玉映“所以你说,我为什么还要跟她当好婆媳”
张玉映欲言又止“这也”
乔翎转身,重新往当铺里边去“她当然可以赶我走,越国公府的人都可以赶我走,就像最开始我说的那样,麻烦是我惹出来的,他们没必要一起承担。但是我不接受这种无能狂怒式的恶意羞辱,也不负责承担她傲慢的迁怒。就这样。”
真想要息事宁人也就罢了,梁氏夫人送一份迟来的见面礼,意图以此堵住舆论的非议,偏偏还是拆分开的、单独的排柜,这本身就是毫无装饰的傲慢了。
张玉映驻足原地,深深的看着她的背影“这是我最后一次同娘子说这句话了,鲁王这个人,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是隐藏在暗处的一条毒蛇,伺机而动,随时都会咬人的,娘子现在让我走,还来得及”
“鲁王,呵”
乔翎头也没回,只是冷笑“这条贱蛇最好小心一点别落到我手里,我一旦狗急跳墙”
张玉映不由得扶额“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啊娘子”
说完,忍不住笑了。
快走几步向前,跟在了乔翎后边。
出了当铺,乔翎手里边多了八百两的银票,脸上的笑意都比出门前深了。
同行的侍从都得了赏赐,到越国公府附近的时候,见有个卖糖炒栗子的老婆婆,乔翎还多买了几袋。
“带回去给女孩子们吃”
再乘着马车回到越国公府,张玉映先下了马车,转而伸手去扶乔翎。
乔翎就着她的手下去,忽然心神一动扶住她手臂的那只手,倏然间收紧了几分。
转而环顾四周,便见一个十四五岁的秀丽少女已经迎了上来,含泪叫了一声“姐姐”
乔翎心下会意,去看张玉映,后者同时也已经看了过来。
她眉头微微蹙着,告诉乔翎“这是张介甫之女张玉珍。”
言辞之间,界限分明。
乔翎点一下头,并不做声。
那边据说唤作张玉珍的少女已然到了近前,哽咽着又叫了一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