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还在絮絮叨叨诉说着她的委屈与不甘,而我的心,却仿佛被一根又细又长的钢针,缓慢却绵绵地、深深地扎进了心脏。
伤口不大,但很难受,甚至有点疼。越品越疼。
如果说之前,我还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虽然石林对我很渣,但他的父母至少是对我不错的,他们对石林所做的一切恶劣事应该还不知情,但现在,我却直接被现实狠狠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原来是一丘之貉。
他们不仅知道,还那么欢喜地渴望ta可以为他们传宗接代,是不是他们也和石林一样笃定,我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开始杂草一样不断地疯长,终于牢牢扎根进了我的认知里。
那些被深藏在记忆里的一些零星片段,开始不断地蹦出来,并最终有了它们该有的正确答案。
石林妈妈曾在婚后,不止一次看似无意地旁敲侧击,询问过我有关遗产具体金额和明细的事情,而石林他爸,也曾经饭桌上开口,让我考虑卖掉富丽花园的房子,去救石林的工厂……
桩桩件件,仿佛都在印证着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如果不弄清楚这件事,就算我赢得了一切,也终生难安。
3
伸手拦了辆车,我直奔石林父母的小区。
一个多小时后,站在那道灰蓝色、斑驳陈旧的木质门外,我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来了来了……”
很快,石林妈妈欢快的大嗓门伴随着一阵略有些沉滞、拖沓的脚步声透过大门,传了出来。
石林妈妈有老寒腿,一到刮风下雨的天气,两条腿就酸痛难忍,有时候连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以前一到周末,我都带着她去看医生,买中药包给她泡脚,为她按摩。所以这两年,即使天时不好,她行走时也不会再受到影响。
可听她刚才的脚步声,分明是受到前两天那场大雨的影响,腿脚又不利落了。
看来,她心爱的儿子,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体贴关怀。
正想着,门从里头打开了。
石林妈妈那张挂着亲切笑容的脸,在乍一看见我之后,顿时冻住了,跟戴了张面具似的轻飘飘地浮在脸上。
大概是石林已经知会过她我回来了,所以她虽然对我的突然到访有些诧异,却并没有吃惊太久。
短暂的惊愕后,她立马回过神来。往前跨了一步,先是抓着我的胳膊,目光“怜爱”
地上下打量了我一圈,接着在我肩膀上轻轻锤了一拳,嘴里状似关心地嗔怪着。
“你这个孩子,怎么去了缅甸,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你说你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给家里来个电话呀!妈念叨着你,都念病了!
你现在回来了,怎么也不知道来第一时间回来看看妈?要不是石林昨天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呢!”
4
她半嗔半恼的话听着极为亲切,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和离家出走的女儿久别重逢之后,既欣喜于她的归来,又恼怒她疏于联系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ta剧透在前,这一刻,我想,我一定会被她的表演所蒙蔽。
他们一家人,演技实在太精湛。而我,其实从内心深处,也不愿意去承认,他们把我娶进石家的门,就是为了贪图那点我父母留下来的东西。
更不想承认,这些曾经在我心中,我真心拿他们当家人一样相处的人,居然存着谋财害命的心思,演了将近十年的戏,为我摆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我不进门,也没回话,只是站在门口,学着她的样子,也上下打量着她。
她变了许多。
下巴厚了,堆了一层的肉,看上去和脖子连成了一片。
头发也烫了,原本齐耳的短发被烫成一撮撮贴着头皮的卷发。虽然因为腿疼显得脸色发白,但整个人看着却比以往精神了些。
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她嘴里的病气,反而精神奕奕。看来我不在的时候,她过得很好,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
她被我看得浑身发毛,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刚要说话,却被我忽如其来、猝不及防的一个拥抱,给突然激得整个人浑身肌肉紧绷。
“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当然也很想你们,可我不来看你们也是有原因的……”
演戏谁不会?这种虚伪台词,我也可以说得很溜。
反而是她,却似乎很不适应我这样的亲热,连忙挣开我的胳膊,拉住我的手,试图把我往屋里带:“不管什么原因,咱们先进屋去说。你爸呀,也一直念叨你呢,你快去看看他。”
我脚下却一动不动,不肯往前走。
就在她疑惑地转过脸时,我已经垂下头,语调伤感:“算了,我就是因为挂念你们,才来看你们一眼的,就不进去了吧。您可能不知道,我和石林要离婚了。他都已经决定另娶别人了,我怎么还方便再进这个家门?”
5
既然她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那我就如她所愿,就当她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
她果然表现得十分吃惊,随即脸色一沉,恨铁不成钢道:“石林这臭小子他敢!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这婚他休想离!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去!”
说着,她放开我的手,往客厅里的座机边走。
我静静地看着她的表演不说话,心里寒凉似铁。
我没办法不再次感谢ta的直言相告。
不然,真到了和石林角力的紧要关头,如果我还对他们的真面目毫不知情,这对老公婆就很可能会亲自出面,和石林在工厂时表演的一样,搬出旧事,用旧恩情绑架我,站在道德高地上,逼我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