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齐岷、辛益走回凌波阁,现宴厅里差不多是人去楼空,一楼楼梯口就候着崔吉业及另外两名内侍,春白躲在角隅里,忧心忡忡。
见齐岷、辛益二人去而复返,众人反应各异,春白是欣喜,崔吉业则是大吃一惊。
“齐大人”
崔吉业难掩错愕,又迅瞄一眼辛益,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齐岷淡然道“园林前有些突情况,该如何处理,齐某拿不准,特来向万岁爷请示。”
说着,朝楼梯上看“万岁爷呢”
崔吉业下意识拦在楼梯口,心里不住打鼓,制止道“万岁爷正和王妃在楼上休息,没有万岁爷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叨扰。”
齐岷点头,态度很是温和,道“那齐某便先在楼下等候。”
崔吉业越狐疑,想不明白齐岷、辛益二人为何会好端端地走回来,难不成是那边出了什么纰漏
念及此,崔吉业道“既然是有要事禀报,那咱家给齐大人通传便是。”
齐岷却道“不必。一些琐事,担不起叨扰万岁爷休息的罪名。”
崔吉业被他这一句呛得脸青,便在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众人抬头,见虞欢扶着扶手走下来,搭在身前的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精致的戗金镂花护甲套。
“万岁爷说,既然是园林军务有情况,就先不休息了。”
虞欢走下来后,看向齐岷,道,“齐大人,请吧。”
齐岷微微颔,越过虞欢走上楼梯,擦肩而过时,彼此目光皆在前方。
虞欢道“春白,回屋了。”
崔吉业目送虞欢离开宴厅,又掉头看向二楼入口,胸膛里突然间咚咚直跳,对辛益道“劳烦辛大人在这里守一守,切莫让无关人等上来。”
辛益应是。
崔吉业转身走上楼梯,及至二楼,展眼一望,曳地帘幔飘舞,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酒气,屏风、坐榻一应俱全的阁楼里,并不见齐岷其人,也看不见皇帝的身影。
崔吉业心里那种不安更为强烈,掀开帘幔,绕过屏风一看,仍然不见齐岷,倒是看见皇帝躺在贵妃榻上,背朝着屏风,叫人看不见脸。
“万岁爷”
崔吉业快步上前,不知皇帝什么状况,正要伸手扶,惊见皇帝一脸铁青、满嘴黑血、瞪直着两只充满怨气的眼
“啊”
崔吉业魂飞魄散,跌坐在地上,便要高呼救驾,一把冷森森的绣春刀突然贴至他脖颈上。
崔吉业全身一僵,盯着皇帝的惨状,悚然道“齐齐岷”
良久,身后传来男人冷漠的声音“嗯。”
崔吉业心惊胆裂,难以置信“你你竟敢弑”
“君”
字不及说完,齐岷手上用力,崔吉业脖颈被捅破,全身抖“别,别杀我”
齐岷淡淡道“问你三个问题。”
崔吉业抖如筛糠,齐岷道“去年放走田兴壬的,是不是万岁爷”
“是。”
崔吉业面色惨白。
齐岷手里绣春刀微微一侧,刀刃贴着崔吉业被捅破的伤口,道“授意田兴壬在程家观海园里掳掠稚童,豢养杀手的,是不是万岁爷”
崔吉业艰难道“是。”
齐岷眼神冰冷,沉默稍许,最后道“今日派人在园林前伏兵,意图杀我的,是不是万岁爷”
崔吉业已然从这一句审问里听出杀意,又是恐惧,又是愤怒,道“齐岷,你私通燕王妃,便是万岁爷要杀你,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所以是,可对”
齐岷声音更无温度。
崔吉业惶然道“齐岷你想做什么万岁爷待你不薄,你何必狠心至此你为了上位杀你义父,已经做了一回畜生,如今还想再做一回狼心狗肺、不忠不义的畜”
热血喷溅,齐岷收刀入鞘,崔吉业伏倒在地,全身抽搐几下后,不再动弹。
一大片鲜血从他身下洇开,齐岷退开一步,从怀里掏出一把淬毒的匕,拔出来后,扔掉刀鞘,走向贵妃榻扶手处,刀尖对准皇帝心窝捅入。
皇帝尸体微微一动,两只直的眼睛定定地瞪着,齐岷漠视一眼,踅身离开。
辛益等候在宴厅楼梯后,隐约听见上面传来争吵声,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帮忙,忽听得沉稳脚步声传来。
仰头一看,正见齐岷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万岁爷有旨,传召威少平。”
齐岷声音平淡,侍立在楼梯口的一名小内侍不疑有他,应是后,立刻往凌波阁外传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