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沐浴。
罷了。
她掏出天香囊,掛在門邊,清了清嗓子,大聲道:「顥哥哥,是我。」
裡頭的水聲似乎停止了。
他應該聽到了罷。
「這是——用我們院子裡的桂花,做的天香囊,留著給顥哥哥香屋子罷。打擾了。」玉珠等了等,見裡面仍是沒有任何回應,只得提起裙子,走了。
片刻之後,房門被打開,一隻帶著濕意的手,取走了掛在門上的香囊。
小郎君穿著一身雪白的緞面中衣,烏黑的頭髮披散著,還散發著濕氣。
坐在書案前,就著燭火,他盯著香囊上的顥字微微出神。
自他出生以來,長到七歲上,還從來沒有收到過標記有他名字的禮物。
打開香囊,淺嗅,香味濃郁,甚至有些沖鼻。
天香囊?
小郎君不覺勾唇。
世界上有這種東西嗎?
馮奶娘和丫鬟進來收拾屋子,小郎君忙把香囊藏進了抽屜里,隨意拿起了案上的書來看。
「二郎,」馮奶娘拿著擦頭髮的巾帕走到小桓顥身後,笑眯眯道:「我才聽人說,三房的玉珠妹妹給你送了香囊來,唔……」吸了吸鼻子,臉上笑意更濃。
左右看了一眼,都沒見香囊的影子,想來是被這位小爺藏起來了。
「嗯,挺香的。薰衣裳不錯。」馮奶娘道。
小郎君唇角平直,沒有吭聲。
墨黑的眸子沉靜如萬年不變的星河,靜靜地盯著眼前的書頁,卻是半晌也沒翻動一頁。
*
這天夜裡,下了一場雨,夜間涼意更甚。
院子裡的桂花落了滿地,花香散去,只餘一攤細碎的金黃色。
次日一大早,雨仍在下。
沈氏母女打著油紙傘,照舊和秦姨娘母子三人在上房相遇。
彼此廝見畢,半晌無話。
給庾夫人請完安,桓玉珠和桓珍珠、桓預姐弟倆一起去壽安堂給老太太請安,再去學塾。
喜春給小姐撐著傘。
玉珠自己背著書袋。
書袋正面已經繡好了一朵粉紅的蓮花和一片亭亭如蓋的蓮葉,還有一條跳躍的錦鯉的外形輪廓,裡面的鱗片才走了幾針。
即便尚未完工,但看得出來繡工精美,巧奪天工。
「三妹妹,」桓珍珠由一個半大的丫鬟撐著傘,拎著書匣子,自己踩著木屐走空路。「昨天你送來的香囊,怪別致的,是沈姨娘繡的嗎?」
「不是,」玉珠拎著鵝黃繡牡丹長裙,小心翼翼地避開路上的水坑,「是紫竹繡的。」
桓珍珠哦了一聲,半晌又道:「那你這個書袋上的繡花也是紫竹繡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