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氏是江南人,她说这是江南嫁女的习俗,两箱丝绸寓意“两厢厮守”
。
江芷若素来嫌恶继母林氏,当日却也为这两箱丝绸的美好寓意而动容。
只是当她咀嚼着“两厢厮守”
这四字时,心内竟莫名彷徨焦虑了起来,是夜久久不能入睡。
出嫁之日,江芷若浑浑噩噩,如提线木偶般任人摆布。
全福人给她上头,“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白发齐眉?镜中的她青丝葳蕤,正青春年少。
江芷若突然间惊悟过来,她所嫁的,乃是要从今日起,朝朝与暮暮,同她从这满头青丝厮守到两鬓成雪的人。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男子,而非陈留王这一个爵位,可是关于李照的模样品性,她自己竟一无所知。
江芷若蹙损眉头,她这是为着荣耀权势,伙同她爹把她自己给发买了啊!
鼓乐吹吹打打,鞭炮噼裏啪啦作响,是迎亲的花轿临门了,江芷若的心擂鼓一般样,她忐忑不安,悔至如烧,感觉糟糕透了。
箭在弦上,她该怎麽办?
吉时不可误,两个喜娘一左一右搀扶起江芷若来,忙忙催促她走。
江芷若惶然无措,脚下如踩棉花,都不知自己最后竟是如何上的花轿。
然而床前却扇,当她擡头看见陈留王李照那双朗星焕彩的眼睛时,心头的阴霾又一扫而光了。
其人如玉,乱我心曲。
十五岁的怀春少女,确实容易被一副俊美的皮囊所打动,就那一眼,她就喜欢他了。
江芷若不胜庆幸,她的丈夫丰姿英伟,为她所倾心。
洞房花烛,鸳鸯帐裏再咀嚼“两厢厮守”
这四字,江芷若心内有如春蚕吐丝,情思缠绵。
她素来自恃貌美,理所当然地认为她的夫婿也会喜欢她,可饮了合卺酒后往前厅宴客的新郎官是夜并没有再进洞房来。
江芷若一个人对着两支龙凤花烛枯坐到了天明。
第二天裴阿娇神气十足地告诉江芷若,昨日夜裏,李照安置在了她的房裏。
就好像迎面泼来了一盆隔夜的洗脚水,而那一刻,江芷若身上的力气也彷佛一下被抽干了。
她躲不开,她无能为力,只能任由这一盆冰冷发臭的洗脚水把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成亲的头一夜,怎麽就叫她受这样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