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屿臣抬头往天台那头去看。
从门这边可以看到外面半边的天,已经快黑完了。
姜屿臣拿着啤酒瓶子,身子往后靠靠,仰头问他,“骆肇肇,你想过你爸妈吗?”
本以为对方会直接否定。
结果骆肇沉默了会,却说,“以前想过。”
姜屿臣有些惊讶地挑挑眉,“他们那时候对你好吗。”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问题根本不该提。
怎么可能好,要是真好的话就不会在骆肇刚出生以后就走,把他丢给赌徒老太太,任他在村里被人捻来捻去也不管。
骆肇声音很淡,“不记得了。”
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怎么会记得,除了知道自己是经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以外,脑子里只剩下空白的麻木。
血脉对于毫无交集的他们只是生物指标上的一致,其他的什么也说明不了,骆肇现在在乎的人只有一个。
想发生关系,拥有关系的人也只有这一个。
“你父母,他们年轻的时候感情就不好么?”
骆肇问他。
姜屿臣捏着啤酒罐子想了一下,说,“年轻的时候应该还是好过的吧。”
不然也不会结婚,也不会有他了。
骆肇:“那后来为什么会分开?”
从刚才他也能看出,姜屿臣的父亲对他和他母亲并不好。
“观念不和吧。”
姜屿臣手里这罐啤酒见底了,又拿了罐新的,再度开口时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当时不像现在,所有建筑师无论男女都要住在工地里,苏栀虽然是受建筑局派遣,有专门的员工宿舍,但总是有闲话传出来。”
那个时候姜屿臣还小,不理解那些人嘴里的恶意,后来大一点才知道,那些什么:
——人是大学生,那点东西咱们这些人哪学的会啊。
——她老公不是挺有钱的么,怎么还来我们这吃苦。
——都是工地里干活,她一个女人比我们这些搬砖的工资高多了,差不多得一万多块钱呢。
——谁要人比咱们有本事呢。
根本不是什么好话。
“那个时候姜远达事业已经起来了,听到那些以后,几次逼苏栀回归家庭,不让她在外面跑工地。”
姜屿臣一口气喝完手里的啤酒,又说,“但她不愿意。”
除了五岁以前,之后的生活姜屿臣几乎都是在父母的争吵声中度过的。
那时候他和现在不同,几乎没睡过一个完整觉,经常大半夜被盆碗砸在地上的声音惊醒,吓醒以后就发烧,苏栀就得抱着他去门口卫生站打针。
母子连心,他每次生病苏栀也会跟着生,结果就是对方晚上在家照顾他,白天得拖着发烧的身体去工地工作。
后来为了不生病,姜屿臣干脆装睡,可那时候毕竟还小,装着装着就装不住了,饭吃不进去,学也不愿意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