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就晃到六月中旬,今年的秀才之爭塵埃落定,秦放鶴想了想,提前去了鎮上。
「考試?」因話本賣得好,孫先生待秦放鶴越發和煦,聽他問起考試,當即起身去裡間找東西,「可不是,前兒捷報就從府城傳過來,我還特意把那榜文抄了一份,頭名還是小三元哩!縣太爺都命放鞭慶賀,咱們章縣也算露臉了!」
說著,他就去裡間取了一捲紙出來,抖開一看,打頭第一個赫然就是「孔姿清」。
果然是他。
所謂小三元,便是二月初縣試、四月府試、六月院試,每次都是案,無一例外。
其中縣試連考五場,府試共三場,院試兩場,前後歷時五個月整整十場考試,孔姿清終究大殺四方一路領先,最終脫穎而出。
從殘冬考到盛夏,只有通過了所有十場考試者,方是秀才,其中艱辛難以言表。
也算相識一場,孔姿清還主動對自己釋放善意,終究該賀一賀的。
於是秦放鶴就地從白家書肆買了灑金梅香紙,又借了筆墨,現場寫了個賀帖。
「月底先生回章縣時,可方便幫我送一送?」
院試在府城進行,雖初八就結束了,但後續會有知府大人親自帶中考者拜謁聖人廟,又有各色喜宴、文會等推脫不得,再者孔家在府城也必然有三五親友,孔姿清作為晚輩,少不得四處拜會,也費時間。如此算來,孫先生月底回縣城遞交帳本,差不多剛好能趕上孔姿清回家。
剛才他寫字,孫先生出於禮節退得遠了些,這會兒湊近一看,駭然變色。
「你竟與孔府有往來麼?!」
第18章肉沫燉豆角
「原是年前縣宴會當日見過一回,後來偶然間又遇上,說了幾句話,算不得熟人,」秦放鶴將賀帖捻在掌心拍了兩下,笑笑,「這帖子也未必真能送進去。」
從他這邊來看,孔姿清對自己應當有幾分惺惺惜惺惺,只是不知上面長輩什麼態度。
高門大戶規矩森嚴,豈是隨便哪個人都能出入的?便是送進去的東西,也不知要經幾遍手盤查幾次,似他這等無名之輩,遞出去的帖子直接被門房扣下也未可知。
不過能不能送進去,是孔府的事;送不送,卻是自己的問題。
相識一場,總歸要走個流程。
孫先生卻是喜得渾身刺撓,忙不迭伸雙手接了,小心袖起來,再開口時甚至直接把稱呼升級了。
「不過多走兩步路的工夫,這值什麼呢?小官人只管交與我!」
那可是孔府。
宰相門前七品官,便是孔府下頭掃地的僕從也比外人高貴些,自家掌柜的以往想跟孔家的人說句話都不能夠,他卻有正經由頭往孔家門上走一遭,傻子才不去!
若是成了,日後天大的好處……孫先生忍不住心跳加、血脈僨張。
不敢想不敢想!冷靜!
即便不成,也不過多跑一趟腿,還能順帶長長見識,難不成那邊府上還能把自己大棒子打出來?
無本的買賣,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