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才知道崔家田庄三十六人,都死了,阿爹阿娘也死了,崔府管家带她去义庄认尸,阿爹阿娘的尸首惨不忍睹,浑身都是被剑戳出的血窟窿,双腕齐根而断,想必是抱那人抱的太紧,死活不松手,才被那人齐根砍断手腕。
他们是为她而死的,是为了保护她,才死的。
管家惋惜地说:“在现场还拾到你阿爹阿娘的断手,十根手指头,都全被砍断了,大概是死了手指头也没松,所以又被砍断了手指,那手指,还是弯曲的。”
阿妧失声痛哭:“是谁,到底是谁?”
管家摇头,他不知道,没有人知道,凶手到底是谁。
但现在,阿妧知道了。
凶手,名叫姜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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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妧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她向萧让不停叩首,一字一句道:“求君侯允了奴婢。”
她要杀了姜焱。
她还要问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杀了阿爹阿娘,为什么要屠尽崔家田庄,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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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兰亭◎
最终,萧让还是同意了。
只是,他又加了句:“灵昌之战,你要找姜焱报仇,可以,但若坏了全盘战局,本侯也会定斩不饶!”
阿妧点头,她重重叩首:“谢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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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萧让允诺后,阿妧便学起了弩箭,这是吴钩告诉她的,他说她没有武艺基础,想短时间内擅长刀剑不现实,跟姜焱近身对战,那更是白白送死,但是弩箭不一样,很容易掌握,就算不是神射手,也能趁姜焱不备,取其性命。
阿妧于是便没日没夜练起了弩箭,她手指被弓弦勒的全是血痕,她也全然不顾,只是一心扑在学弩上面,萧让看在眼里,但并没有阻止,只是见到阿妧姿势错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纠正。
他纠正着阿妧胳膊:“胳膊往下一点,不要这么高。”
阿妧点头,她右手按在弩机上,左手托着弓弩,萧让皱皱眉,他握住她的手:“这个左手不是这样放的,大拇指是扣在这里,不是搭在弩上,右手也不对。”
他从背后握住阿妧的手,手把手教她怎么按弩机,怎么托弩,他手很暖和,也很大,阿妧手被他握在手里,肌肤相触,阿妧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因为长期练剑搭弓磨出的茧子,他身子靠阿妧也靠的很近,阿妧的姿势就如同被他环住搂在怀中般,近的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能闻到他衣服上被龙涎香熏出的清雅木质气味,他耐心教她如何换箭,手指的茧子不经意间摩挲到她的指腹,阿妧不知为何,突然心砰砰跳了起来,她不是没和男人接触过,主人虽有心无力,但也会对她动手动脚,更别提一直垂涎她的少爷了,但对于他们,阿妧只觉得恶心,可萧让虽手把手教她,姿势暧昧,她却觉得他和主人少爷不一样,他是在教她射弩,而不是想得到她身体,阿妧心越跳越快,她不经意回过头,刚好和萧让四目相对。
这距离太近,她甚至能看清萧让剑一般的眉毛,还有深不见底的冷淡双眸,萧让也突然愣了下,双眸闪过异样神色,然后他放了手,仍然是淡如水的语气:“会了吗?”
阿妧忙道:“会了。”
萧让点点头,然后就不再教阿妧,去巡查城墙了,阿妧一人独自留下,继续练习弓弩,萧让手指的温度似乎还留在弓弩上,抚摸之下,仍然暖和如春风,阿妧摸着弩机,竟然有片刻的失神,但只是一瞬,她又想起了四年前自己的深仇大恨,于是摇摇头,将那残存的身影从自己脑海中驱逐出去,转而又开始苦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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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过几日,斥候来报,邺国大军,已经逼近灵昌城。
而萧让这边也万事俱全,大战一触即发。
阿妧因为想找到杀姜焱的时机,因此对战局推演,格外留心,萧让和将领议事的时候,她去送茶,但却在门外徘徊不进,只为了想多听点战事消息。
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吴钩道:“进来吧。”
阿妧忐忑不安地进去,将送给萧让的茶放在桌上,萧让却道:“你且留下。”
其他将领面面相觑,从没有一个侍婢留下听机密战事的道理,但是萧让开口,众人不敢违背,萧让对阿妧道:“你在一旁伺候便是。”
阿妧心中是千恩万谢,她退到一旁,听着萧让对将领们说道:“此战邺芮势在必得,他带了一万精兵,必定会不顾伤亡,强行攻城,但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何况今日灵昌,已非昔日灵昌,邺芮想要取胜,并非那么容易。”
吴钩道:“君侯所言甚是,邺芮志大才疏,不足为惧,邺军之中,真正值得注意的,乃是副将姜焱。”
听到姜焱名字,阿妧不由手绞紧,牙齿也因为恨意,咯吱作响,萧让淡淡瞥了她一眼,阿妧才恍觉失态,她慢慢低下头,恢复平静。
萧让徐徐道:“本侯与姜焱也见过几次,此人心性坚忍,谲诈多端,的确不可小觑,这次绕道攻灵昌,取雍都,想必是他的主意,而非邺芮。”
“那君侯觉得,姜焱在知道君侯坐镇灵昌后,会提前逃窜吗?”
萧让沉吟了下,道:“主帅邺芮不退,副将姜焱也必不会退。”
萧让看向铺在案几之上的灵昌地图:“邺军休整后,最快明日就会攻城,邺军号称骑兵天下无敌,不过本侯不怕。”
吴钩问:“君侯有何主意,能打退邺国骑兵?”
萧让道:“日前本侯让你等搜罗虎皮,这下能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