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躺在血泊里的活人,比见到浑身冰凉的死人,做噩梦的可能性会小一点。
他说他怕我做噩梦。
那段时间我们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噩梦里所有可能会发生的情节,现实里都有,况且我们还血淋淋地趟过一遍。
自杀这种事根本瞒不住爸妈,他们把他关在房间,逼问他原因。我在外面砸门,我妈过来开,让我别说话,我让他们别这样,还有更好的聊天方法的。
我刚说完,里面就传来一阵戒尺拍在皮肉上的声音,以及我爸那句怒吼:“你说不说!”
“爸,没这样的,他刚从医院出来!”
“你给我闭嘴!我缺他吃短他喝了,他用这种方式来膈应我,我家是活该捞着个死人是怎么着,他想死怎么不走远点!”
“爸!”
“别说了!”
我妈拍我的手,“你以为这是小事啊,他活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想死,我们也是想知道原因,这样才能帮助他。”
“帮忙根本不是你们这样的,你们这样做只会害了他!”
“那他不说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拍打的声音又传来,我爸猛地提高了声音,“说啊,你倒是说啊!”
我妈把门关了。
我背对着门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哭。大人的解决方式好像只有这一种,他们以为实话会从棍子底下钻出来,在这个家,从没有人知道拉出真相的引子到底是什么。
那个晚上,无论他们用什么办法,都没有从安和的嘴里撬出真相。他们又来问我,我把门锁得死死的。
我听见门外的骂声,以及我爸拿戒尺朝我门上狠狠一甩的撞击声。很久以后,外面终于安静了,我推开安和的门,空无一人。
桌面上有一张纸条:【姐,我走了。】
除此之外,他没留下任何信息。
他原本想扛下来的,可是那些不由分说落在他身上的棍子,击垮了他对抗的决心,离开是除死之外最好的选择。
我把纸条塞进口袋里,回到房间锁了门。
我没有告诉爸妈,他们知道无非是把安和抓回来再打一次,他们找不到更好的方法。
从那时起,我暗中观察龙加,他很阳光,但并不是跟所有人都玩得好,严格来说,他只跟薛礼玩得来。久而久之,我知道了他跟薛礼之间的秘密,他们一家子都有这个毛病,我打心底里觉得恶心。
县城里的教学机制并不全面,体育课常年被占,但这周很幸运,各科老师突然都没了占课的欲望,我们班就有了开学以来的第一节体育课。
老师让我们跑步热身,我高一时个子在女生堆里算突出的,就成了男女生的分界点,龙加因迟到插入队伍,成了我后面喊口哨的那个人。
一共五圈,我听着头顶传来那铿锵有力的“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