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懿闭上眼睛,觉得舌头有些苦,又有些涩,说不出一句话来,身上的人不知道又摸到了什么,手指狠狠抖了一下,连声音都哽咽起来,“你这都是伤口吗?这是什么啊?刀伤吗?怎么会割这么深的?……谁干的?你车里放着刀就是为了防他们吗?他们还会来吗?还会伤你吗?还会……”
“不会了,”
嬴懿睁开眼,抓住他摸索的手扣进掌心里,笑了笑,“都过去了,也不疼了,没关系的。”
“怎么会没关系!怎么会……!”
温岭远吼了一声,却又死死咬紧牙闭上了嘴巴,嬴懿看着他发红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看得他有些难过,只好擦了擦那双隐着泪的眼眶,冲他笑了一下,“没事,都过去了,真的没事了。”
温岭远就那么颤抖着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男人含着笑的模样,那一身纵横交错的伤疤,他却抓着自己的手,笑着安慰自己说,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呢?怎么可能没事呢?
温岭远从不知道一个人居然可以为另一个人心疼到这种地步,他用了最大力气忍住涌到眼角的泪,目光盯着他胸膛上那道狰狞深刻的伤疤看了很久,然后伏下身子,把人紧紧锁进怀里一字字地说,“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身上多一道疤了。”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感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忽然狠狠抖了一下。
“我会保护你的……”
“嬴懿,我会保护你的。”
嬴懿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会忍耐的人,曾经被人逼迫着做了很多事,他都忍下了,没法再念书,远远看着再也没法踏进去的校门,他也忍下了,被人打断了肋骨踢断了骨头,被拿着刀划开整片胸膛,疼得他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他也忍下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么多痛苦和绝望都能含着血拼命咽下去,此刻竟然因为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再也无法忍耐地闭紧了眼睛,压抑着淌出一行泪来。
“嬴懿?你……怎么哭了?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吗?你别哭,对不起……”
他从十五岁开始,就没再奢望过来自另一个人的坚实的怀抱,他怎么都想不到,有天紧紧抱着他,会心疼地呼喊他安慰他的人,会是眼前这个他连梦到不敢梦上一次的男人。
他用一身的血换来如今连死亡都不再畏惧的人生,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害怕,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惧怕什么,却怕得这么真切,怕得连睁开眼看一看那个人的勇气都没有。
“你会……保护我吗?”
“啊,嗯!”
你会记得这句话吗?
你会永远记得这句话吗?
岭远……这真的是你说的吗?我真的没有听错吗?
嬴懿挣扎着睁开眼,用力反握住温岭远的手,然后抬起僵硬的脖颈,在那个人的唇上印下一个冰凉而颤抖的吻。
却轻得像是怕碎了一样。
温岭远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天还蒙蒙亮着,晨曦的微光从窗外倾洒进来,在眼前男人的侧脸上笼上一层淡淡的光圈,温岭远看得入了迷,忍不住悄悄凑过去,在他紧抿的唇角小心亲了一下。本来动作放得很轻,不想扰他睡觉,没想到嬴懿很快就颤了下眼皮,立刻睁开了眼睛。温岭远尴尬地瞪着他,嘿嘿笑了一声,“哎……你睡觉这么浅呢。”
嬴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喉结稍稍滚动了一下,才说,“早上好。”
温岭远伸手抱住他,笑眯眯道,“早上好啊宝贝儿~”
“叫谁宝贝呢?”
“你呀。”
嬴懿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儿,撑起身问道,“饿了没?想吃什么?”
“你还会做饭啊?”
“会做饭不是应该的么?”
“我就不会啊,”
温岭远跟着他坐起来,期待道,“你是不是做饭特好吃?”
嬴懿捉住他的下巴,弯下腰凑到他眼前,笑着反问,“你猜?”
温岭远脸色一红,赶紧挺直了脊背,气势汹汹道,“问你做饭好不好吃也要调戏人,我看你还挺有精神么!干脆甭吃了,来来来,躺平了再来两次!”
“你还有力气?”
“嗨!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嬴懿抓住温岭远的手凑到唇边亲吻了一下,又揉揉他的脑袋,直起身来,“知道了,你厉害着呢,快起来吧,你不饿我可饿了。”
温岭远赶紧蹦起来,又贴到人身上开心道,“你要做什么呀?我想吃煎蛋!”
“好好,别压着我,去洗漱去。”
温岭远高高兴兴地洗完出来,就看到嬴懿赤裸着上半身正在厨房忙活着什么,他一个大高个子站在那儿捣鼓锅碗瓢盆,莫名就看起来特别性感,温岭远又看得春心荡漾了,忍不住调戏道,“哎,你这造型真让人把持不住。”
嬴懿没搭理他,温岭远就笑嘻嘻地过去戳他的腰窝,“我看你要不就当模特吧,这身材不拿来赚点钱都浪费了。”
嬴懿按住他乱摸的爪子,无奈道,“我这模样让所有人都看见了,你挺痛快是吧?”
温岭远噤了声,琢磨了一会儿,赶紧道,“不好,我一个人都不够舔的,哪能便宜别人。”
嬴懿好笑地摇摇头,一边切菜一边说,“我这一身的疤,想当模特也没人要,也就你当个宝贝。”
“谁说的?”
温岭远眉头一皱,瞪着他胸口那道吓人的伤疤,说道,“以后谁要敢再动你,那就是跟我温岭远过不去,甭想再在北京混了,老子弄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