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临泽望了望门外的半明半昧的天色,皱眉:“谁会在这个时候找我?”
“一个女人,带了一个男人,说来给你姐姐偿命。”
燕临泽眉眼一凛,霍然起身,几乎是夺门而出。
陆挽双看着他冲出门去,淡淡地叹了一口气,继续她最后的工作。
殷俊举了个灯烛,和那一男一女对视。
那女的背着把大刀,一看就不好惹,反倒是她身边的男子,不住咳嗽,看上去非常瘦削柔弱。
他正紧张间,就听到身后咚咚而来的脚步声。
殷俊侧身一让,燕临泽便在那两人面前刹住了脚。
他眼中有火。炽热的目光扫过二人,在苏柏身上顿住。
“是你!!!”
他怎么可能忘记他,那个风尘仆仆的赶路人,在重伤姐姐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燕临泽扬手一拳挥了过去。
他虽然一身三流功夫,但终究是习过武的,这一拳用了全身的力气,立刻把弱不禁风的苏柏打倒在地上。
苏柏唇角开裂,咳出两口血沫,扶着地正要起来,又被燕临泽揪住了领子,另一边脸又挨了一拳。
苏柏仰头看着他。
燕临泽像一头发疯的小狼,恶狠狠地将他扑在地上,锋利的爪子像是要撕开他的皮肉,挖出他的心来。
刀烈春看不下去,用刀鞘把燕临泽往回一拨:“你要把他打死了!”
燕临泽被迫后退一步,怒吼道:“他杀了我姐!”
他眼圈红红,盯着刀烈春,“你是共犯!”
苏柏抹了抹唇角的血:“与她无关,她只是个路人,是我求她带我来的。”
燕临泽再次上前:“你还有脸回来!我姐与你何仇何怨,你竟下如此毒手!”
殷俊眉头抽了抽,拉住燕临泽的胳膊:“把他带进去,带进去再说。”
他使了使眼色。
现在还是凌晨,动静闹得这么大,会惊动街坊。
一个肯回来自首的凶手,必然是有话要说的。
燕临泽被殷俊按着往屋里走,刀烈春把苏柏扶起来,让苏柏靠在她肩膀上一瘸一拐地跟了进去。
屋门关上,清白堂的烛火被昌平点亮,白绸静静地挂着,燕雁的棺材寂静无声。
燕临泽再次挥拳,却见苏柏一下子跪在他面前:“我知自己的罪过百死莫赎……但请你听我把话说完。”
燕临泽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你还有何话要说!”
“你姐姐,的确为我所杀。虽然说出来你未必相信,但那时候我旧疾发作,根本是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
“这便是你的借口吗!”
燕临泽冷笑一声。
“我是一个药人。”
苏柏说。
燕临泽一愣。
倒是殷俊脱口问道:“药人是什么?”
“这位想必是被各种药剂反复试验长大,身上藏有很多毒的那种药人。”
陆挽双从后门进来,将他打量一番,道,“原来庄槿真的炼了个药人。”
苏柏不由抬眼多看了这位白衣女子一眼:“你知道我主人?”
陆挽双淡淡道:“我是药王谷的人,硬要说起来,她还是大我好几届的师姐。”
苏柏点头:“不错,我是她炼的药人。”
燕临泽拍案道:“我管你是什么人!杀了我姐姐,我就一定要让你偿命!”
陆挽双抬手在他面前拦了一下:“莫激动,事情还是要问清楚。”
“我是庄槿炼的药人,最初几年,她确实在我身上试过很多种□□,后来她心软了,不愿意再那样对我,便寻了各种珍稀药草为我调理身子,只是很遗憾,总有一些毒素是去不掉的。”
他闷声咳了咳,“那些毒素长年累月地积下来,也会变化,而她只能摸索着尝试解药,也许能治好我一些毛病,也许会让我生出其他一些毛病。我身体好了些,可是我又得了幻症。起初我只是会神志不清,出现幻觉——这是庄槿告诉我的——后来她给我喝了许多药,我的幻症就不怎么发作了。”
陆挽双拉起他的手,按了按脉搏,又细细看了看他的气色,道:“她没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