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院内,沈鸣山已经下衙回家,一家三口和周太医围坐一桌用饭。
饭后待周太医离开,沈嫣对沈鸣山和苏氏道:“爹,娘,我有些话想与你们说。”
沈鸣山正好也有话要跟她说,便点了点头,挑了个看上去还算老实的宫女在院中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正房,这才与两人一道去了内室,关上门窗坐在床边低声说话。
“今日朝会,文武百官弹劾晋王。以左都御史林大人为首的一派要求陛下严惩晋王,废除其亲王封号,降为郡王,并将之贬出京城,以儆效尤。”
“另一派则觉得晋王虽然有错,但事后有悔过之心,求和之意,贬为郡王的惩罚未免太过,希望陛下慎重考虑。”
晋王虽得宠,但在朝中无权无势,又向来没什么好名声,自然没有几个真心帮他说话之人。
那些所谓说惩罚太过的,也不过是看出皇帝心疼儿子,不想严惩,所以顺势卖个好罢了。
在知道成安侯府之事并非晋王所为,他也是遭人陷害之后,沈鸣山到没有非要严惩他的想法。
虽然他依旧恼他牵连了自己的女儿,但比起他受不受罚,他更在意的是如何才能让女儿洗清冤屈,不再受流言蜚语所扰。
回来的路上他听说今日外面有不少关于女儿的流言,晋王一直在敲锣打鼓带人四处澄清。可这种事情靠着晋王自污来澄清虽有些用处,但依旧是下策,还是会有不少人觉得阿慈与晋王早就有染,所以才会有如今之事。
最好的办法还是找出两人被陷害的证据,唯有这样,才能彻底还女儿一个清白。
“陛下也已经知道昨日事并非晋王所为,所以并不愿严惩,朝会上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散朝后陛下将我单独留下,问我有何打算。”
他说着看了看女儿,道:“陛下有意为你们一人赐婚,我拒绝了。”
“我知道这在目前看来的确是最稳妥的解决办法,但一来晋王乃皇室之人,以后少不得纳妾或封个侧妃什么的。你若嫁给了他,今后怕是要整日应对王府内宅那些勾心斗角。”
“爹只希望你嫁个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人,不想你去晋王府受苦。”
“一来如果现在就答应,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更说不清。你即便做了晋王妃,在人前也抬不起头来。以后各种宴席,皇室妃嫔和那些世家大族的贵女夫人们怕是都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
“咱们家门第低微,父亲我又只是个六品侍讲,难以为你撑腰,所以……思来想去我还是拒绝了。”
他觉得自己拒绝的没什么问题,妻子和女儿应该也跟自己的想法一样,哪知道他说完后两人却都沉默不语,房中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沈鸣山看出不对,皱眉道:“难不成……你们愿意结这门亲事?”
沈嫣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苏氏却已抢先一步开口道:“你可知道今日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沈鸣山今日虽然一直在
宫里,但并非两耳不闻窗事。
齐景轩与沈嫣的事情闹得不小,外面的动静时不时会传进宫里一些,加上他下衙后路上听到的,对今日事知道的虽不甚详细,但也了解个大概。
“听闻上午有学生聚集到御街闹事,被晋王赶走了。回来的路上又听说外面有些不中听的话,晋王在四处澄清。”
“说起这个我还有些纳闷,流言蜚语这种东西,这边压下去了那边又起来,他便是敲锣打鼓到处跑又有什么用?”
“有这个功夫怎么不想想法子,查清楚究竟是谁在陷害他,也好给咱们阿慈洗脱冤屈。”
苏氏听到这红了眼眶,道:“那你可知那些流言蜚语根本就不是大家自己议论起来的,而是有人专程找了泼皮无赖,在咱们家附近散播流言?”
“他们不仅给阿慈泼脏水,说他勾引晋王,还说……说女子婚前失贞视为大过,理应以死明治。”
这哪里只是几句流言蜚语,这分明是故意想要逼死阿慈!
苏氏虽然待在家里一天都没有出门,但街上敲锣的动静惊动了她,她心下不安,怕是与自己女儿有关,就让人出去打听一番。
结果这一打听才知道,短短一天外面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也是个女人,哪里看不出对方这是想要做什么。
分明就是晋王自污之举出人意料,那想要陷害他的人急于逼死他们阿慈,将晋王的罪名坐实,这才有了诸般动作。
沈鸣山在路上虽然听了几耳朵,但街上百姓们议论的最多的就是齐景轩如何拿着铜锣四处赶人,流言的内容却大多一带而过,说的并不详细。
至于有人专门到杨柳胡同附近散播流言,就更是没人提了。
此刻听妻子说是有人故意为之,沈鸣山冷不防出了一身的冷汗。
饶是他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她不会轻易寻死,但这般歹毒又急切的伎俩,那幕后人显然是着急了,非要她女儿去死不可。
现在对方还没有其他动作,只是靠着外面的流言之类来逼阿慈自尽,那如果阿慈自己不肯自尽呢?
沈鸣山甚至不敢想,若不是周太医他们还在这里,外面又有晋王他们守着,是不是今晚女儿就会在自己的房中悄无声息地“自尽”
了?
想到此处,沈鸣山只觉胸中怒意翻涌,咬了咬牙,用力一捶几案,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几分:“这畜生!”
对于这些事,沈嫣知道的比他们都早,心里也早已仔细思量过一番,所以此刻到不觉得如何。
见沈鸣山恼怒,她温声道:“女儿正是想跟父亲说这个。”
“烦请父亲明日入宫,告诉陛下,女儿愿意嫁给晋王。”